于是乎,在胡贵吩咐完后,一直静悄悄看西侧隔间争成斗鸡眼的东侧隔间也传出报价声。
本来几轮报价过后,西侧隔间内平日跟着沈家的商户有所冷静——他们在这争的热闹,对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不行,先停停,静观其变。
脑子里刚冒出这种念头,下一间铺子,在孙家报价后,破天荒地、东边有人家喊出声。
怎么回事?
东西两侧虽隔了一段距离,可胡贵行踪还是瞒不过他们。打听出来后,孙家等人家悟了。东边那些商户是干嘛来的?几辈子跟在胡家后面,胡老爷不吭声他们敢随便抢东西?胡贵走一遭他们就出价,肯定是胡老爷嘱咐了什么。
连胡老爷都看好的铺子,还能有错?
抢!必须得抢!砸锅卖铁也得抢!
正如小侯爷所言,利令智昏。孙家等人家虽恐惧胡家与小侯爷亲近的关系,可重利在前他们早已红了眼,顾不得其他。
于是在胡家手下商户参与进来后,本就激烈的争夺彻底白热化。一声又一声的高价喊出来,惊得一楼嗑瓜子的百姓直接被瓜子皮给咽下去。
身处二楼正中包厢,四两拨千斤、亲身谋划这一切的胡九龄放下茶盏,听着左右两侧满是火药味的争执声,面露冷然。
孙家、钱家……这些人家曾经可没少欺压阿瑶。既然前面跟沈家沆瀣一气,这会也要坚持到底。
要不要让那些铺子的问题早日暴露出来?
这种念头在心下一闪而过,彻底敲定了几家日后的结局。
“老爷,都已经通知到,看这时辰也该用午膳了……”通知完几家后,胡贵推门进来禀报。
沈家家大业大,那么多东西摆在那,拍卖宴流程安排得再紧凑,耗时也颇长,中间必须要提供饭食。如此多人的菜肴是个大问题,在景哥哥建议下,阿瑶采用了军中法子——大锅饭,几种菜几道汤,需要的拿碗自取,管饱。
这些能满足一楼大厅内的平民百姓,对于二楼这些想来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绸缎商来说实在有些粗糙。按小侯爷意思,管那么多,饭就摆在那,爱吃吃不吃拉倒,可阿瑶总想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于是在此基础上,她又加上一条,若是不想用免费饭食,可以自掏腰包在云来楼订席面。
胡贵就是想说此事,他家老爷肯定要点席面。云来楼本就人手不足,早些订上也能早点做出来。
可胡九龄的反应却完全不同,“午膳?”
听到这两个字的他目露精光,将外面激烈的争执悉数抛到脑后,他以不符合这年纪的利落动作起身,直愣愣朝门边走去。
“叫阿瑶下来一道用膳。”
老爷这是要去楼上?胡贵赶紧拦下他。
“老爷,哪有当爹的眼巴巴去请姑娘用膳的道理。您且喝口茶歇歇,想想吃什么菜,老奴往楼上去一趟便是。”
也对,这事叫别人看到不好,想明白后胡九龄停下脚步。
“快去快回。”
刚跑完一趟,还没来得及歇脚的胡贵再次转身,朝楼梯处走去。站在三楼居高临下,小侯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过了这会功夫,阿瑶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提前世那些恩怨,这些商贾也没少给胡家下绊子。这会他们争先恐后想往坑里跳,她高兴都来不及,想那么多干嘛。
想明白后,稍稍整理下方才与景哥哥讨论的铺面修缮细节,然后她重新将心思放回到拍卖宴上。
“差不多到午膳时辰了。”
胡家管家是为这找上来?
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陆景渊心思微动,“忙了一上去,咱们也该下去用膳。”
说完他推开门,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地站在门边,伸手朝阿瑶做个“请”的动作。看着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阿瑶脑子里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出门。
待胡贵对着楼梯口暗卫说明来意,走两步转过来时,就见小侯爷与自家姑娘相携走来。
“见过侯爷,”躬身行礼后,他抬头看向阿瑶,“姑娘,眼见着就要到午膳时辰,老爷命老奴过来喊您下去用膳。”
“刚好我也正要下去。”
顿了顿,想到景哥哥方才话中的“咱们”,她扭头看向他的侧脸,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侯爷可要下去跟我们一道用膳?”
这丫头……他刚才不是说得清清楚楚!
虽然已经想通了,想要对阿瑶好。可陆景渊毕竟是小侯爷,无论出身、相貌还是才学,无不决定了他高高在上的地位。早已习惯了被人追捧,当着众人面放下架子这等事,一时半会他还真做不到。
所以这会他恢复冷淡神色,微微点头,淡漠道:“可。”
小侯爷何等尊贵的身份,在胡府内也就罢了,如今当着云来楼这么多人面,又怎会纡尊降贵来他胡家吃?拱手准备在他拒绝后躬身退下的胡贵听到此言愣了下,手硬生生改了个方向,做“请”的动作。
“侯爷请。”
“走吧。”
微微朝身侧阿瑶点头,待她反应过来后,他终于抬步,两人并排向楼梯口走去。
等在二楼包厢内的胡九龄在听到推门声后,满脸热切地看过去,当他看到最先伸进来的那双玄色衣摆下的皂靴时,整个人的脸瞬间晴转多云。
“侯爷,您怎么……大驾光临?”到嘴边的嫌弃之言生硬地拐个弯。
“阿爹,是女儿请侯爷一道过来用膳。”
玄色衣袍后面探出个小脑袋,阿瑶越过他走到房中,“阿爹有没有想好点什么菜?今天的菜都是女儿特意准备的,青城边上菜农新种的菜,晨间从田间新采摘下来,待开城门后立马送过来,新鲜程度比之家中用那些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起自己精心布置的拍卖宴,阿瑶话明显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