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怕不是有毒——如果陈文是现代人的话,肯定会这么想。因为他不是现代人,所以他心里词穷了。
可皇帝还在用闪烁着噼咔噼咔信任光辉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必须得回答。
于是陈文硬着头皮讲了一下世族、外戚、新贵和勋贵的制衡问题,当然,宦官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宦官是人吗?没了蛋蛋怎么能是人呢?不是人怎么能给他们人的待遇呢?
刘荨道:“既然都这么讨厌宦官,为什么还需要宦官存在呢?那就不要宦官了吧。”
看,朕聪明不聪明!一下子就杜绝了宦官乱政!
陈文苦笑:“陛下,虽草民也觉得宦官……但宫中宦官是不可少的。”
刘荨道:“不就是女人力气不够,又怕男人淫乱宫闱嘛。那就少弄些女人不就成了。”
陈文:“……”皇帝你脑子是咋长的?
刘荨问陈文:“你们家肯定也有内院,小厮肯定没被阉吧?”
陈文嘴角抽搐:“当然不会……”
刘荨道:“既然你们可以,我怎么不能了。”
陈文苦笑:“那不一样……”
刘荨道:“都一样,只要不弄三宫六院后宫三千,宫里就那么点大,什么事瞒得住?哪需要什么宦官了?”
司俊见陈文汗如雨下,好心解围:“陛下,换个话题吧。陛下不好女色,可以精简后宫,不需要宦官,但陛下的子孙不一定会这样。若陛下不想要宦官,陛下的宫里不用宦官就成了。”
刘荨瞬间被说服:“说的也是,我只管得住我自己,后人……唉,我死后,谁管他洪水滔天?”
司俊微笑:“陛下,别把忌讳的字挂在嘴边。”
刘荨满不在乎道:“我都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好吧,不说宦官了。咱们再说说勋贵和新贵的事吧……”
司俊道:“元长受伤未愈,精力不足,陛下还是让元长先回去养伤吧。问策之事,来日方长。”
刘荨只好结束欺负陈文的行为,道:“是我太心急了,元长先休息吧。到了成都,咱们再慢慢聊。”
司俊道:“我送元长一程。正好我该去探望一下翟禹川了。”这后,还得自己善。
陈文连忙跟刘荨告辞,跟着司俊离开了。
刘荨待司俊离开之后,转头对付风道:“子杰是不是有点不满?”
付风道:“州牧应该不会对陛下不满。”
刘荨道:“什么叫做应该,他究竟是不是不满了?不会又让我写检讨吧?不过我觉得我没做什么啊。”
付风想了想,觉得皇帝陛下只是简单问策,还表示得对陈文如此信任看重,的确没做什么。
于是目前还算单纯,还没有太搞得清楚官场中弯弯道道的小少年道:“或许州牧认为,陛下没有考验陈文,就太信任他,不太好……对其他官吏不公平?”
付寿在心里道,自家孩子还是傻了些。算了,等没人的时候再提点他。
陈文乃是望族勋贵,陛下问他怎么压制望族勋贵,岂不是相当于问他怎么折腾自家利益,这能叫信任吗?
好吧,其实这也是挺信任了。
付寿道:“陛下还是小心些,若他将今日之事告诉其他人,或许对陛下不利。”
刘荨漫不经心道:“望族豪强又不是傻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坐稳了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中央集权。他们若想控制皇帝,达到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地步,就不该允许一个贤明的皇帝出现。现在朕要重新夺得天下,摆明了就是不想受他们控制。这层脸皮,撕破了和不撕破也没差别。”
刘荨挑眉:“若他们不希望,那就培养一个势力和我作对吧。我宁愿在平定天下之前,把这些人都打服了,也不希望等平定天下之后,投鼠忌器。毒瘤,就该早点被割掉。”
付寿和付风立刻敛起笑容正色道:“末将定为陛下鞍前马后!”
刘荨摆摆手:“别表忠心了,我知道你们两忠心,快,趁着子杰不在,给朕出出主意,怎么让子杰把伪装卸了。其实我本来不是很在意子杰伪装的,但他非不卸妆,朕就很不爽了,这次非要在到益州之前让他卸下伪装!”
付寿和付风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是……”
陛下还真是在正经和不正经中无缝切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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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跟着司俊离开,一路沉默。
司俊走出一段路之后,才停下脚步,对陈文作揖道:“陛下天真烂漫,先生莫怪。”
司俊突然行礼,陈文吓了一大跳,忙说不敢。
司俊道:“陛下虽蒙受大难,但心中仍旧十分善良。他用人不疑,心中认定先生,就对先生不会保留。”
陈文苦笑:“草民知道……只是……”
司俊道:“先生是望族,俊也是,不过,比起家族,俊更想看到一个太平盛世。况且,党锢之祸,世族争取暗,是因为朝中乱臣当道,皇帝陛下被蒙蔽。若陛下堪比文景武三代皇帝,政治清明,世家望族谁会去压制皇帝?”
陈文心道,就是皇帝政治清明,也会有人想要压制皇帝。人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能更强盛,甚至想对皇帝取而代之。
不过……那就是乱臣贼子了。陈家显然不会想当这个乱臣贼子的。
陈家无论是心态还是势力,都不会是自立为王的那一拨。
所以,皇帝打压世家,其实对陈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若陛下现在就显露出这种心思,那些世家心里肯定会警惕,他们肯定不会乐意皇帝平定天下。
不是所有家族,不是所有人都以国家为重。许多大世家延续至今,靠的都是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以自身利益为重。
皇帝这是逼着他站队。
皇帝有如此野心,陈文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