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怕是不会听你的,你去找他,可能反而会动了胎气。”姜婉一声叹息。
李蓉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她当然知道他哥哥是个什么德行,可这件事她不能不管:“那我就去找我爹,他的话,我哥哥肯定要听的。”
你爹……你哥哥就是你爹包庇的啊……
姜婉忙道:“李蓉,还是算了。”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出现在李时献的视野之中,“你哥哥想来就是一时冲动,大约过段时间就忘记我了吧……你若是去找你爹,万一你爹觉得亏欠了我,要让你哥哥娶我呢?”以这个时代的逻辑来说,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毕竟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个农家女,而李懋却是当朝内阁首辅的儿子,她这是高攀,怕是要高兴疯了,哪会想到将她一个受害者嫁给加害者是多么荒唐的事?
想到现代社会某些国家,女性被人强奸了的最好归宿竟然是嫁给强奸犯,否则就该因为她没有守护好自己的贞洁而自杀,姜婉便是一阵叹息。
李蓉面色微变,想了想只好点头道:“婉婉,我晓得了,这事我暂且不管了。可若是今后我哥哥他再来纠缠你,我定会尽我所能阻止他!”
“嗯,你的好意我就先心领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吧。”姜婉道。
李蓉点点头。
姜婉送李蓉走出屋子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站着个人,他从黑暗之中慢慢走出来,面上神情懵懵懂懂,像是小孩子一般好奇地看着二人。
“太清……”李蓉面色微动,连忙迎上前去握住了煎饼的手,“你可还好?”
煎饼看着李蓉,又抬头看看姜婉,憋着嘴道:“我饿……”
姜婉扶额,他专门跑到李蓉面前喊饿,简直是在告状啊,搞得好像她故意饿着他似的。
见李蓉转头看了过来,姜婉无奈道:“他一天要吃五顿饭,吃多少都喊饿,怕他吃多了撑着,我一直让栓子看着他免得他吃得毫无节制。”
李蓉眼眶有些泛红,他一直在喊饿,说明他失去记忆之后在街上的那么多日子里,天天都吃不饱,因此永远都记得饥饿的味道。
姜婉连忙抚着李蓉的背说道:“你也别太伤心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他能吃饱穿暖,已经是万幸。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那是你和他的孩子,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而保重身体啊,切忌伤心太过。”
李蓉也知道姜婉说得有道理,然而看到他那么懵懂无知的模样,她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再回到从前的模样?
“婉婉,那他便拜托你照料了,替我谢谢帮着照料他的栓子。”李蓉收起了情绪温声道。
“我会的,你要保重身体。”姜婉眼神一扫,发现栓子就在不远处正有点担心的模样,便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栓子没想到煎饼明明睡着了都能醒来乱跑,很是羞愧,一过来就道:“姑娘对不住,我又没看住他……”
“没事,这不赖你,你先带着他去吃点东西吧,别吃太多。”姜婉叮嘱道。
栓子连忙点头,哄着带着煎饼离开了。煎饼知道栓子一直是给他吃的那个人,现在还是很听栓子话的。
李蓉一直看着煎饼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来,叹息了一声。
姜婉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画堂就在外头的马车上等,远远地看到自家夫人出来,她立刻迎上来笑道:“夫人,这便回去了吗?”
“嗯,我们走吧。”李蓉道。
画堂又对姜婉示了意,随后扶着李蓉笨重的身子上了马车。姜婉则回到了院子里。
坐在自己的桌子旁,姜婉只觉得今天过得简直如同做梦一样。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来,都撞到一起去了。
听到这边没了动静,姜谷从自己房间里跑过来,看着姜婉道:“姐,今晚来了好多人啊。”
“对啊,我如今也成香饽饽了呢。”姜婉笑道。
姜谷连忙摇头:“我才不要姐当什么香饽饽呢,那要被人吃掉的!”
姜婉笑着逗他:“姐迟早要嫁人的,不也要被人吃掉的?”
“那,那不一样的!”姜谷想了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强调道,“反正那是不一样的!”
姜婉笑眯眯地摸了摸姜谷的脑袋,顺着他的话道:“好吧,那确实是不一样的。”
第二日,一切照常。祥云阁的生意如今是越来越好,姜婉时常看着账本都能笑出声来。昌平县跟这边经常有书信来往,互相诉说情况。昌平县的工厂一切进展顺利,女工们能按时拿到工钱,在干活方面自然极为热情。而且,因为这样,不少人还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工厂。有时候有女工受伤了,招收一个临时替代的女工也能排上老长的队伍。按照谢承畴的意思,若京城布庄开得好,那就扩大工厂规模,招收更多的女工。他表示,他爹很支持工厂的扩建,毕竟县里的百姓都能富起来,他这个县太爷才能当得长久,正所谓穷山恶水多刁民,越是富裕的地方,百姓就越好管理。
虽说祥云阁这边经营状况确实不错,但姜婉却不想这么快就扩大经营规模。总要循序渐进慢慢来的,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太过急功近利,到时候面铺开了,资金或者原料哪一环跟不上就完了,因此刚开始起步阶段还是稳扎稳打为好。她把自己的想法通过书信告诉了谢承畴,谢承畴也表示同意,想着再过两年情况稳定了再考虑扩张的事。为了巩固目前的成果,姜婉已经决定今年过年不回昌平县去了。
姜婉目前最想搞定的,还是李懋的问题。而李懋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李时献。目前有三方人马都在找吴勇,她这边,裴佑那边以及侯钰。她相信无论如何都会有个结果的。
之前裴佑只能暗地里派人查探,而他可用之人并不多,因此进展缓慢,但现在多了姜婉和侯钰,事情就查探起来就方便多了。
三天后,结果真的出来了,然而,却是一个坏消息。
消息是侯钰的人查探到的,不过将这消息转告姜婉的,是裴佑的人。
——吴勇找到了,但他在两个月前就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姜婉的心便是一沉。她之前抱着极大的希望,想着找到吴勇,这一切就好办了,她原本臆想之中最艰难的一步本是劝说吴勇一起斗倒李时献,可没想到的是,她连人都见不着了!
按照侯钰的调查结果,吴勇死因蹊跷,但因为他独居,官府只说他是暴病而亡,草草就将人掩埋了。恐怕这件事之后有李时献的影子,他比他们早了几个月找到吴勇这个大患,又干净利落地将他除去,这世上便再没有能扳倒他的人了。
这个消息对姜婉,裴佑和侯钰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打击。
裴佑在李时献身边也好几个月了,可目前调查出的比较有价值的事,就只有这个,现在这个线索已经断了,也不知道下一个线索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对侯钰来说,他企图将李时献拉下马已经很久,这次裴佑提供一个如此重要的线索,他是抱着很大期望的,谁知最后却只剩下失望。
姜婉这边就更是紧急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李懋所谓的避风头时间就会越来越短,谁知哪一天他又会动手呢?只要一天不扳倒李时献,她就多一天生活在李懋带给她的紧迫情绪之中。
这一天,姜婉忧心忡忡回了见,栓子突然跑过来愁眉苦脸地说:“姑娘,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煎饼竟然吃得很少!不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姜婉问道:“他吃了多少?”
“午时他才吃了两碗米饭。”栓子道,“平日里他都要吃五碗呢!”
“是吗?”姜婉心事重重,也没将这当回事,漫不经心地说,“大约是之前几个月饿的都补回来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