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吸引姜瑶光目光的是被簇拥在人群中,云鬓高耸的女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这人她认识,延熹郡王妃聂云澜,聂云澜也注意到了快步走来的姜瑶光等人,面上闪过一缕慌张,高声道,“还不快点救人,出了事,我唯你们是问。”
姜瑶光忽的看向池中,那两个婆子看似想救人,却是在岸边犹犹豫豫被冻得举步维艰的模样,眼见的那蓝衣女子情况不好。
“快去找找长杆棍子,”姜瑶光赶紧吩咐。人命关天,这种天气,她也不是很敢让自己人下水,就怕有去无回。救人反溺亡的例子,她听得太多了。
没等姜瑶光走近,斜刺里飞奔出一个和尚,甩了鞋一个猛子就往池子里跳。
聂云澜骤然变色,“还不赶紧帮着师傅救人。”
方才还无法动弹的婆子瞬间灵活起来。
姜瑶光脸色一变,这时候已经有人掰了树枝过来,收到姜瑶光眼色,便一边状似无意的阻拦着那两个婆子靠近,一边伸向救人的和尚。
那和尚抓住溺水的女子之后,险些被扯到水里,幸好另一只手拽着树枝,便是如此也呛了好几口冷水。
将人拖到岸边之后,几个膀阔腰圆的婆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从池子里拉上来,又赶紧递上了披风。
望着紫貂皮的披风,和尚明显犹豫了下,看向姜瑶光和卫姑娘这儿,披风正是来自于二人。
姜瑶光打了个稽首,那和尚赶紧还礼,哆哆嗦嗦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和尚的情况还算好的,那女子却是不乐观,被救上岸时已经没了动静。经验丰富的妈妈又是敲胸捶背,最后是被人放在膝盖上顶腹压背才哇的一声吐出水,活过来。
裹着红狐皮裘的女子幽幽醒来,脸上浓重的妆容已经化开,用帕子一抹露出一张年经的姣好的容颜。
望着那张脸,姜瑶光眉头慢慢皱起来。
那女子被送去厢房更衣,聂云澜上前硬邦邦的道谢。
倏尔,姜瑶光瞳孔缩了缩。
☆、第113章 一百一三
见姜瑶光神情有异,聂云澜心头一悸。
被家人灌了一耳朵恭顺,聂云澜老实了一阵。可萧柏以要为静太妃守孝为由搬出正房。按照礼法,静太妃血缘上虽是萧柏亲祖母,然而太妃只是妾,萧柏不必守孝。不过萧柏是静太妃一手抚养长大的,静太妃又被谥为贵太妃,萧柏为静太妃守上百日也是应有之义。为讨好萧柏,兼静太妃是她姑祖母,聂云澜也跟着他持斋茹素。
却不想萧柏完全不理会她一片心意,没空陪她,倒是有空惦记那小贱人,在她院里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做什么。
聂云澜恨毒了许蓁,在府里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好不容易趁着静太妃生忌做法事的档口,把小贱人推进了水里。
死了,一了百了。萧柏还能为个连姨娘都算不上的东西休了她不成。可她命怎么就这么大,这样都死不了。
想到这里,聂云澜隐晦的横一眼多管闲事的姜瑶光和卫姑娘,就差那么一点儿。
此刻姜瑶光全副心神都用来回忆姜怡妧的容貌,她消失的时候,才九岁,女大十八变,可轮廓摆在那,越想越越觉得相似,可又觉不可思议。
当年姜怡妧失踪,不是没猜测她去投奔萧柏,只追查无果,后便不了了之。若那人真是她,她费尽心机的投奔了萧柏,却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姜瑶光想,还是要想办法验证下那落水的女子是不是姜怡妧。
“今儿多亏了两位姑娘,要不然我家丫头可就要遭罪了。”聂云澜笑容有点儿勉强。
姜瑶光心知她心里不知怎么恨她们多管闲事呢,方才聂云澜分明是不想救人,指不定落水还是拜他所赐,口中却是道,“举手之劳罢了。”
被坏了好事的聂云澜无心敷衍,略说了几句便说挂念那女子离开。
姜瑶光倒是有心再去看看那女子,但这样就太刻意了于是作罢,她不想让萧柏察觉什么,狗急会跳墙。
姜瑶光拉起卫姑娘的手要走,发现她双手冰凉的很,抬眼见她脸上发白,想她该是被吓到了,不由放柔了声音道,“卫姐姐,没事了。”
触到她关心的目光,卫姑娘弯了弯嘴角,握住了她的手,“我没事,倒是让妹妹替我操心了。”说着又幽幽一叹,不无伤感,“只是突然觉得,做女子太可怜了。”聂云澜口称丫头,可她留意到那女子梳的却是妇人髻,应是延熹郡王房里人。那丫头为主母不容冬日落水可怜,可聂云澜又何尝不可怜的,造成这悲剧的罪魁祸首都是男人。
卫姑娘眼前忽的浮现姜劭勋俊朗的面容,镇国公府男子不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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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柏闻讯之后由寺里的和尚引路绕开女眷到了厢房。
一见他,躺在床上的许蓁便泪如雨下,可怜又无助的看着萧柏。
聂云澜又气又恼又酸,将手上的帕子当做许蓁,几乎没拧烂,不等许蓁开口,直接站起来道,“蓁姑娘不慎落水,王爷来了正好,好生安慰她一番,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一路赶得太急,萧柏呼吸有些喘,他定定的望着许蓁,神色难以言喻,头也不回的抬了抬手,示意聂云澜离开。
落在聂云澜眼里就是他为了爱妾心急如焚,好悬没发火,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告退。一转身,聂云澜勃然变色,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心里把许蓁骂了千百遍。
没了聂云澜碍眼,许蓁张了嘴欲要诉苦,不经意间瞥见他眼中杀意,许蓁惊得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随着萧柏一步步靠近,抖如筛糠的许蓁不足后退,退到墙角之后退无可退,她抖索着嗓子开口,放软了声音,“王爷!”
萧柏在床前止步,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提到跟前,垂眸注视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她五官张开了,可模样并没有大变,“姜家人看到你这张脸。”
萧柏力气不小,许蓁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却不敢挣扎,闻言,瞪大了眼睛,见他眼中冷芒闪烁,骇的面无血色,忙不迭摇头否认,语无伦次,“……不,没有……妆是方才洗掉的……他们没看到我的脸……不会看到的……”
萧柏的手移到她纤细的脖颈上,慢慢收紧,眼底的暴虐越来越重。
都是这个人,她说,他会被皇帝过继为嗣子,还会被立为太子,二十三岁继位。言之凿凿,为取信他还说了一些事,短时间内一一成真,他深信不疑,欣喜若狂。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离她口中的将来越来越远,不甘和愤怒日日夜夜啃食他的神智,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有几次他都会梦见自己已经坐在金銮殿上。可醒过来后,他依旧是那个举步维艰的延熹郡王,朝中任何一个实权大臣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知道自己想上位难于上青天,然而他没有回头路,他也不想回头。眼下他处境艰难,他不能再得罪炙手可热的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