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来一直想不通:“他怎么就答应了?”
“因为我跟他说,给我50万,我把赎金谈到300万。”
卫来倒吸一口凉气。
300万。
海盗舍得吗?这都不是吐骨头,是直接往外吐肉了啊。
“小姐,你要怎么谈?”
她说:“上了船之后,你别漏过我跟虎鲨的每一句话,就知道我怎么谈了。”
又说:“你不信我谈得下来是不是?”
卫来说:“我信。”
他躺下去,双手交叠着枕到脑后,床上的树棍削的凹凸不平,有一些枝瘤还在,硌地他后背疼。
他又说了一次,刻意轻佻和无所谓的语气:“我信啊。”
岑今冷笑了一声站起,披绸裹紧,说:“那走着瞧。”
她一路走进帐篷,卫来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身影微笑。
自己都说不清:当她说出“我把赎金谈到300万”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骄傲。
她离开的背影,像个冲锋陷阵的斗士。
去吧,去海盗的世界里兴风作浪,搅它个人仰马翻好了。
愿意为你保驾护航。
他闭上眼睛,将睡未睡的时候,唇角还忍不住弯起,喃喃了声:“300万。”
……
月色皎洁。
棚屋外,那只前脚被吊起的山羊认命了,脑袋耷拉到一边,百无聊赖。
我不就看看嘛……不就舔了你一下吗……
矫情。
第29章
卫来醒的很早,半是因为今天会见到海盗——这些人多次占据世界媒体的头条,但很难得见。
众多西方记者为了猎奇闻风而至,却因为索马里局势太过危险,只能悻悻停留在邻国肯尼亚观望,然后喊出高价购买海盗故事。
这甚至催生了又一新兴产业:很多肯尼亚骗子穿的破衣烂衫,打扮成海盗,找那些记者领取酬金、大肆宣讲自己惊涛骇浪的海上生活,如何血腥暴力、残忍无情——而实际上,其中有些人,连海都没见过。
另一半是因为……
得赶在村民起床之前,把羊给放了,不然说不清楚——谁会相信他捆羊不是为了宰来吃肉?
这羊半趴半吊着,居然也能睡着,松绑的时候醒了,眼睛睁的十分迷茫。
山羊生就一张老成沧桑的脸,卫来越看越气,伸手把它脑袋推了个歪:“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你最好把昨晚的事给忘掉,不然宰了你。”
大概是因为捆了一夜,前脚发僵站不起来,山羊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开,步子迈的一板一眼,两爿屁股肉一耸一动,尾巴还摆了一下。
如何能忘啊,专家研究发现,哺乳动物的记忆力都很好,羊也一样,非但能辨认出人类的面孔,有些记忆的维持,甚至能保持两年之久。
它会经常回忆起这个感情激越春风沉醉的晚上的。
妈的,被绑了一夜。
——
岑今也没有再睡多久。
虽然之前总漫不经心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条船”,但事到临头,还是没法等闲视之——毕竟是世界最大的油轮、迄今为止开出的最高赎金,以及被各国媒体渲染成为“最危险”的海盗。
洗漱完了,吃了些干粮,她进帐篷换装。
卫来用折叠柄的钛碗烧水,手里撸了条速溶咖啡,等水开的差不多了,撕了口全部倒进去,拿勺子搅了搅,然后端到一边放凉。
近乎原始的村子,永远抹不去腥咸和羊臊味的地方,忽然袅袅升起咖啡的味道,这让他觉得刺激又浪漫。
岑今出来了,到脚踝的浅色牛仔裤,半袖的白t,相比前几天,穿的略保守。
看来也知道在海盗面前收敛性别——真奇怪她起初带了足足五套晚礼服,是准备在哪穿。
她指了指卫来身边开口的行李包:“船上该有的都会有,我们东西可以少带,备三五天换洗的就行。行李都放我包里好了,你的包就不用带了,放车里吧。”
桑托斯之前说过,村里没人偷东西,所以不需要门,也不需要锁,丢东西的事发生过,极偶尔的一两次,都是羊造的孽。
岑今在地上坐下,取出那支金色方管,旋开。
管身明亮泛金,可以当镜子用,膏体软的没了形,她拿指腹抹了点颜色,轻轻抹在嘴唇上。
卫来看得出神。
初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明度很高的黑白照,唇红和锁骨旁的朱砂,是有人拿手指蘸了朱红,给照片上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