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机嗡嗡响,是车内车外,唯一的声音。
岑今似乎察觉到什么,知趣地不开口,一直看窗外景色。
其实这样不好,长时间看单调的景色容易被催眠,司机要尤为小心,很多高速上的车祸,就是这么来的。
果然,过不了多久,她就睡着了。
卫来轻吁一口气。
她睡了,他反而觉得放松。
一路都没有遇到车,天边起伏的沙丘线上,时有指甲盖大的骆驼影子挪动。
偶尔看到一两棵树,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孤零零冒在沙丘中央,没有叶子,枝和干都嶙峋骨白,很像抓向天空的手爪。
单调、死寂、枯燥,他的上下眼皮开始不自觉地往一处凑……
为了给自己提神,卫来开了电台。
二手车,没法去要求电台的滤波性好,信号艰难地接收中,密集的“嚓嚓”杂音似乎永无止境。
忽然接通,跳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们要分外警惕,那些混进我们中间的……”
语音愤慨,铿锵有力。
听说南面要打仗,这是政府的……电台宣传?
卫来正想追听下一句会讲什么,耳边蓦地响起岑今歇斯底里的声音:“关掉!关掉电台!”
这一下突如其来,卫来不及细想,紧急靠边的同时,一把拽下电台繁复的插电线。
嚓嚓的响声消失了,车里只剩了冷风机的嗡嗡一片。
岑今低着头,脸色苍白,搭放在膝上的手有轻微的抽搐。
过了很久,卫来轻声叫她:“岑今?”
她抬头,笑的很勉强。
说:“没事,你继续听。我刚刚……做了个噩梦,一时没反应过来。”
车里开了冷风,她的后背有一块汗湿,和衣服粘在了一起。
她的噩梦里,有电台?
岑今避开他目光:“车里闷,我下去透口气。”
卫来想提醒她外头热,真跟下去了,发现也还好: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的,日头似乎被遮住了,沙漠没了太阳,狰狞似乎也去了大半。
他关掉冷风机,让机器歇会,车门和顶盖全开以便通风散热,一番倒腾之后,把西瓜抱出来,问她:“吃吗?”
问的没什么诚意,她还没回答,他已经掉转直刃匕首,一刀插了进去。
瓜熟的恰到好处,豁口处一片瓤红,卫来把刀衔在嘴里,两手用力,直接把瓜掰开。
车尾有轻微蹭响,抬头看,是天线在晃,那只小蜜蜂在顶梢处,张着翅膀,晕头转向。
卫来觉得好笑。
“卫来?”
岑今的声音有些奇怪。
她盯着地面看,好多细小的砂石在打转。
卫来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风大起来了,空气里有土腥味、大牲口的尿臊味,向远处看,有厚重的浊黄色的沙墙悍然升起,越拉越高,几乎和天顶连在了一起,接连处,一道闪亮的线,像横切过来的刀锋。
卧槽,要出大事了。
卫来紧急吃了一口瓜。
第22章
岑今还算镇定:“沙尘暴,赶紧上车。”
卫来把匕首插进后腰别的皮鞘,瓜往编织筐里一扔,先关车门,末了跳进车子,把顶盖轰一声拉下。
车子外头更暗了,一片迷茫的姜黄色,有细小的沙粒扑在挡风玻璃上,卫来把车子往空地里开了一阵,停稳之后,打开前后车灯。
他知道沙暴中的紧急措施:避开车道,打亮车灯定位,以免那些试图冲过沙暴的车子撞过来。
岑今拽了个防护套把卫星电话罩住,又让卫来帮忙,撕了几个大的塑料袋,用透明胶带粘包住冷气机。
她的主次倒是抓的到位:一要通讯,二要冷气。
卫来觉得她小题大做:“车门已经关好了。”
他没见过沙暴,但新闻里有看过:沙暴来袭,待在家中,关好门窗,静候它过去就好。
岑今冷笑:“非洲北部是撒哈拉沙漠,这里的沙尘暴是世界上最大的,卫星云图都能拍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