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把金恬带回去,就不可能再休她回娘家了,趁她恢复了姿色先养在府里玩一玩,玩厌了就送给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得到这么一个货色肯定会给他很多好处,他是想想都乐得不行。
金恬想把布再还给殷尚,蒋氏却死抓着不放手。
待殷尚走远了,蒋氏便嚷了起来,“甜娘啊甜娘,你是不是见殷尚想接你回去,你便得瑟起来是不是?竟然把一对金手镯还给了人家,连布匹也瞧不上,你这是还未享到富贵就长能耐了,也不怕人家到时候不要你!”
金老爹见蒋氏这话说得太难听,打圆场说道:“若是这亲事能成,那些首饰迟早是甜娘的,你急啥?要是不成,人家也会要回去的,谁会把那金光闪闪的东西白白送人?”
接着他又问金恬,“刚才你把殷尚拉到外头说了些什么,他啥时候让媒人来提亲?”
金恬故作为难地说:“这事我也说不好,他说只要他父母和夫人同意了此事,他会立马托媒人来提亲。我刚才只是劝他将这事好好跟他父母商量,不要硬来,倘若惹恼了他父母这事更成不了,万事得考虑周全,可不要闹得此事不但没成,还害得殷家陷害咱家或是两家结仇。”
金老爹惊讶地看着女儿,觉得女儿突然懂事理了,考虑事情似乎比他这个老头子都要周全许多,然后点头道:“你此话确实说得有理,哪怕亲事不成也不能成了仇家,与殷家结仇可没好下场。”
蒋氏呛道:“哼,要是他父母如何都不同意,还能得到那对金手镯么?”她说完气话便急着把布匹都打开了,啧啧地说,“这可都是锦缎啊,花色真是一等一的好,还各种颜色都有,即可做男衣也可做女服,这些足够咱家每人做三身的!”
蒋氏不容分说地将好花色的布挑了出来留给自己,剩下的才留给金恬。大昌和小昌也赶紧挑选自己的,蒋氏却说她只给大昌做,小昌和公公的她可不做。
刚才她还当着殷尚的面说她会给金恬做得体的衣裳,这下就反口了。金恬也不指望蒋氏,她知道姐姐金香手艺不错,不必蒋氏代劳,姐姐给她做新衣,她也好给姐姐一些实惠。
想到要给姐姐实惠,金恬才想起殷尚给的那十两银子她留下来了。她转身走进屋里,见桌上空空如也,她便走到蒋氏面前伸出手来,“银子呢,快拿出来!”
蒋氏怔了怔,“你……你要银子作甚?这些银子得给小昌娶亲用,剩下的要留到来年青黄不接时买粮吃,你哪能随意要钱?”
金恬恼了,“大嫂,我之所以留下这十两银子是因为殷尚亏待了我,我觉得收这些钱不算过分,但这钱总该有我的一份吧?二哥要娶亲准备五两足够了,来年是否青黄不接还不一定呢,即便要备些钱也不可能要五两吧,你可不能一手攥着所有的钱!我身无分文,出门去镇上连针线都买不起,这日子怎么过?”
蒋氏见金恬气恼,她更是火冒三丈起来,“甜娘,我本以为你懂些事了,说话比以前中听,做事也知道个分寸,可你瞧瞧刚才你做的那些事,一对金手镯值二十两银子呀,那是一般农家五六个年头都挣不来的,你怎么还给人家了,他要是转身不再提接你回去的事,手镯也要不来,你不得悔青肠子?”
大昌也在旁给自己女人帮腔,“甜娘,你大嫂说得对,刚才你就不该自己做主把东西还给人家,后来爹说是咱家的东西跑不了,不是咱家的人家也会要回去,虽然人家不一定会真的来要已经送出手的东西,但爹说了这话,我们做子女的自然听着,我和你二哥、大嫂也不怪罪你了。可是你别想着要钱呀,平时家里的钱都是你大嫂管着,家里一块布一根针都是你大嫂买回来的,平时红白喜事和年节送礼什么的也都是你大嫂打理,哪样不要钱,哪样不是你大嫂任劳任怨张罗着。她掌管家里的钱,你要买什么东西可以跟她说,她有空去买便是了,但不能把这钱给你。爹、小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昌担心金恬会要很多钱并占为己有,忙跟着点头。金老爹嘴角动了动,慢吞吞地张口,“那个……大儿媳呀,这银子你管着就是了,但甜娘想要些钱买针线也合情合理,平时确实是你去买里里外外需要用的东西,可那是因为以前家里就你一位女眷,现在甜娘回来了,咱们也不能把她当外人看待,你把昨日殷尚给的那三十文钱给甜娘零花吧。”
“足足三十文钱当零花?”
“才给三十文钱,你们当哄小孩呢!”
蒋氏与金恬异口同声,谁都不同意。
☆、软硬兼施
金恬还真不信这个邪了,难道自己真要被这个蒋氏给压迫死?寻思着争吵无益,还会叫外人瞧着笑话。既然不能硬着来,那就施软功吧。她坐下来装可怜,红着眼眶看着蒋氏,又看看金老爹,这时金香也从房里出来了。
金香刚才不便出门见殷尚,所以一直在内屋呆着,现在听到金恬与蒋氏吵了起来,她便跑出来拉架,没想到瞧见妹妹那可怜模样,被一家子欺负的可怜模样。
见妹妹这样,她就更加同情起妹妹来,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她爹哭诉,“爹,我和妹妹给家里丢脸了,不但没过上好日子,还都回娘家来了。说我不争气也罢,可甜娘为咱家做了那么多事,她……她……”
金恬见姐姐说不出什么,她故作伤心接过话茬,哽咽道:“你们可不能没有良心啊,咱家这房子、水井,这桌那椅的,不都是殷尚以前出钱置办的么?倘若没有我,他会给你们一个子儿?你们要是对我再这般忘恩负义的话,那我明日就去跟殷尚说,让他要回房子、要回银子!他若真想接我回去,也得知你们一个个是这副德性,以后他但凡要给财物都会只给我一人的,根本不经过你们的手!”
金恬见他们惊愕地瞧着她,她故意用袖子抆抆眼睛,没有眼泪也得装装,接着道:“你们若还当我是自家人,就拿出四两银子来,多的我也不要,何况这钱我也不会乱花,是拿来做小买卖的,来日挣了钱也会帮衬家里。你们难道真愿意为了几两银子闹个鸡飞蛋打,想逼我再次跳河不成?”
蒋氏听了有些迟疑,她确实还想从殷尚那儿捞更多,要是金恬动真格的可不好办,守着这几两子也不能过一辈子呀。
金老爹见两个女儿个个泪流满面,想到自己平时没为女儿做什么,可两个女儿都为家里做了贡献,大女儿出嫁为大昌挣来了蒋氏,小女儿挣来了房子,如今又为二儿子挣来了银子娶亲,而自己这个当爹的又为家里做了什么?两个儿子为家里做了什么?也就是老老实实种几亩薄田旱地,一年到头只能吃个半饱。
他寻思了这些心里着实有几分难受,尽管家家户户都是由当家的掌管钱,可瞧着眼前甜娘这般模样,他便以长辈的身份命令蒋氏,“大儿媳,你把那三十文钱给香娘吧,另外给甜娘四两银子,平时我们亏欠她们姐妹俩太多,今日不能寒了她们的心。”
蒋氏懵了,不仅要拿出三十文钱,连四两银子都要拿出去,“爹,香娘她……她只不过回娘家住几日,干嘛要……”
“我说拿就拿!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金老爹板着脸孔吼道,摆着家长的姿态还挺严厉。
蒋氏被吼得身子一颤,磨磨蹭蹭地不肯拿钱。大昌平时有几分惧老爹,连忙搡蒋氏一把,“你快点呀,发什么愣?”
蒋氏瘪着嘴掏出还没攥热的银子,拿出四锭给了金恬,又气哼哼地回她屋去拿昨日收起来的三十文钱。
金香不太敢接这三十文钱,“爹,我不能要这钱,我在这又吃又喝的……”
“别啰嗦了,叫你拿着就拿着!”金老爹又吼了一嗓子,然后背着手往院子外走,边走边道,“大昌、小昌快下地去,我去张媒婆那儿张罗点事。”
小昌知道他爹是张罗他的亲事,他欢喜地扛着锄头喊大哥一起走。
大昌小昌走后,蒋氏不愿与金恬和金香姐妹俩相对,便甩着脸回自己的屋里去看刚才选的花布。呆在房里她是越想越气,好好的十两银子,有五两得给小昌娶亲,除了金恬和金香得的,她身上只有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确实得留着来年以防青黄不接,她自己操碎了心可啥也没落着,自己怀了身孕不得吃好喝好将养身子么?
她越想越气,又不敢与金恬大闹,毕竟还指望殷再拿钱呢。她细细一寻思,终于想到留钱的法子了,因为小昌娶亲未必要实打实的五两银子,到时候送女方各种礼以及置办家什都由她一手操办,她想私扣些钱还是很容易的。
金恬与金香也回了房,金恬将刚才得的布匹给了金香一大半,“姐,你拿回去给自己和小溪做几身,瞧你们穿的衣裳,都快破成筛子了。”
金恬说这话时蒋氏正要从房门口走过,蒋氏刚才心里得了好主意便欢喜地想去镇上买东西,她不小心听见金恬对金香说那些话便伸进头来瞅了一眼,瞧见那些好布都在金香手里,她扭头走了,边走边咕侬:大的穷鬼,小的长心眼,这对大小姑子啥走时候走啊。
金香瞅着手里这些好棉布,还有几尺锦缎,她把手在身上抆了又抆,才敢摸摸布,不禁感叹道:“多好的布啊,要不是殷尚送的,咱们怕是一辈子都用不起这种布吧。不过咱们葛布穿惯了,也便于下地干活,这些好布好看不中用的。”
“姐姐,你家有康健的公婆,还有姐夫兄弟两个壮劳力,哪里需要你下地干活?你要是好好打扮,还是当年那个标致的姑娘呢。”
金香被妹妹说得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孩子的娘了,我哪里还是姑娘。家里田少地薄,有公公和保田保业三人下地确实足够了,可家里缺粮缺菜,我时常得背着小溪去挖些野菜,野菜挖光了就得上山砍柴,运气好的话还能摘到一些野果子呢。你之前在殷尚虽过得不如意,但不缺衣少食,现在回到娘家肯定不适应吧?”
金恬点头,叹气道:“吃穿倒还是小事,就是哥嫂对我这态度让我受不了。”
“你也别怪他们,家家都是那样,嫁出去的姑娘如泼出去的水,以你这境况,他们自然嫌弃你,要不是殷尚后悔休你寻上门来还送钱送物,他们势必会逼你赶紧嫁人,……”
金香想到一事,她瞧了瞧妹妹,欲言又止的,吞吐了一阵才道:“甜娘,你……你真的与那位男子有私情?他是哪个村子的?现在殷尚寻上门来,你还让他为你寻医,你心里到底属意谁呀?”
金甜这才缓神过来,现在的她应该是白纸一张,哪里再是那个殷尚的弃妇。“姐姐,我十五岁生辰都过了,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再说了,殷尚都来咱家几回了,爹和哥嫂们巴不得我立马嫁给他,家里好拿彩礼钱,也指望着往后殷家能帮衬咱家一些。这不,布匹都送过来了,我给你带来一些。”
金恬想探探金香的口气,想知道这位姐姐是如同哥嫂一样巴不得她跟着殷尚好捞些钱帮衬他们,还是希望自己妹妹日子过得安稳找一个踏实男人。要是姐姐能与她心思一致,以后就可以把姐姐当知心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自己一人来这陌生环境生存,没个知己互帮互助或排解心事会很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