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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川去得有些久,阿好不觉得着急。皇帝的出现,将话头揽过去,都让她省了许多事也没有费多少口舌,更无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稀罕的东西——虽然那样的东西其实根本不存在。难怪皇后娘娘最初就说过了不必担心。
尽管找过凌霄打探过消息,可惜她的设想过于虚妄并无法实现,在与皇后娘娘商量之后,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说是放弃了,又不十分准确,因为那个推翻了的想法被改造成新的法子。
今天起了身后,赶在出门前,她在自个房间里特别点了从凌霄那要来的不常见且带着香味的药材。因与一般香料不同,不被认出的可能性极大。所谓的新奇与巧妙都不过是捏造罢了,章煜说得那般坦然又一本正经,如果不提前知情,她说不得也会信。
她的房间每一天都有宫人会去打扫,要揪出几个人来毫无疑问不是难事,而她的目标无疑在于另一个人。了解这个人,总能推测到她的一些做法。即便小事上不怎么好说,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定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否则等于是留下了被供出来的隐患。
这或许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点距离,却势必能够令薛良月狠狠地吃上一次亏。太后娘娘或许会保薛良月性命,皇后娘娘也暗示过,阿好并不介意。她本就不是非要谁的命,只是态度摆在了这里,便不会随便叫人以为好欺负。
绕了一场,仿佛已经没有人关心或在意布偶小人的问题了。那些诸如针线、绣法、布料之类的问题,都被忽视得彻底。甚至似乎到了这时,对于众人而言,重要的并非巫蛊之术,而是皇帝陛下对于皇后娘娘的上心,以及对于宋淑好的全无掩饰的维护之意。
冯卉忍不住一再去看宋淑好,到这会,哪怕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也知道宋淑好今天必定安然无恙。她依然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陛下竟突然对这个人赤|裸|裸地怜惜爱护至此……
吕川去了多久,殿内的人便干等了多久。宋淑好与薛良月跪了一阵,冯太后让她们都起身退到一旁,已是怜悯。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吕川进来禀话,说是将有嫌疑的人都找出来了。此时此刻,好动如章妡,早已坐不住,其他人也没有好上多少。
“这殿内的人不需要查一查吗?”
章煜的话犹似平地一声惊雷,叫等得没了耐心的众人,都在瞬间有了精神,齐齐看向殿中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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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宁宫的正殿出来时,薛良月感觉自己意识都有些恍惚了,两腿更是发软。差一点……就要查到她的身上了。
遥望着远处一片雾蒙蒙的天,薛良月才发觉是晌午了。前一夜当值没怎么休息,眼前一阵晕眩,她狠吸一口凉气,甩了甩脑袋,心思沉沉回到住处。
待进了房间之后,几乎迫不及待自己往自己身上嗅闻一顿,像是有特别的香味又像是没有。哪怕一时逃过了,始终不安心,想了一刻,还是招了人进来吩咐准备热水说要沐浴梳洗。
往宋淑好的屋子里放布偶小人的时候,她确实闻到屋子里有股浓郁且不大熟悉的味道,却没有往心里去。哪里知道,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她。如果不是方才太后娘娘出言,让陛下打消往殿内也查一查的心思,她此刻却不知道是怎么样……
薛良月不敢坐,在屋子里站到宫人说准备好了热水,便去了沐浴。不梳洗一遍、换下身上的衣服始终觉得不踏实,只要没有特别的证据,想来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给她定罪。
沐浴之后再回到房间,薛良月半干的发仅松松散散挽了个发髻。不料屋子里有别的人在,薛良月辨出那人背影,疑问道,“祝嬷嬷?”
同样是在冯太后身边服侍的老人祝嬷嬷转过身,容长脸儿紧紧地绷着,她手中一个布包丢到薛良月的脚边,说,“薛姑姑,这些是什么?”
滚落到地上的布包一时有些散了,里头的东西露出来,是一些碎布、针线之类的东西。薛良月张口结舌,盯着脚边东西,心里想的却是,明明处理了怎么还会落到了别人手上……
祝嬷嬷招了招手,门外进来两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大力太监,在薛良月还未回神时便直接将她押下了。薛良月挣扎却无用,泣声问,“祝嬷嬷这是做什么?如何突然这般对我?”
“薛姑姑若是有话,还是留到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说吧,您就是和我说破嘴也没有用的。”祝嬷嬷冷淡说道,又一摆手,那两名太监便押着薛良月出去了。她紧跟在后面也出了薛良月的房间,仍旧是往长宁宫的方向去。
圈套没有套住别人反而将自己圈住了,薛良月的心也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第53章 恳求
再次回到长宁宫,起初在正殿内的人这会儿都散了。薛良月被大力太监摁着跪在了地上,仰头看见的是章煜、冯太后,以及冯卉。呆滞中,薛良月望向三人,眼神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姚嬷嬷与他们行过礼,说,“薛姑姑回去之后,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且从薛姑姑的屋子里搜出来了这些东西。”原先给薛良月看的东西又被展示在了章煜、冯太后与冯卉的面前。
这样的把柄竟没有早早处理,冯卉在心里暗骂薛良月两句蠢货。假如薛良月知道冯卉此时所想,必定要为自己辩驳再喊上几声冤枉。
事实上,薛良月确实处理过了这些东西。起初她准备烧毁,却因气味问题不得不放弃。之后寻了个没人的时候,她将东西偷偷埋了以为就没有了事,谁知道竟会被挖出来。姚嬷嬷说是在屋子里头搜着的,并非是那么回事。
章煜并未看姚嬷嬷,也没有看薛良月,面朝冯太后,问道,“母后以为呢?”听似在询问冯太后的看法,实际上,不过是要她承认薛良月的罪与错。淑妃的意见,他压根不在意,让人将淑妃请回来,为的是另一个层面上的警告意义。
先前章煜提出要将殿内的人一起查一查,冯太后没有同意他的话。后来,章煜便让众人都散了,道是留待再审。等到在长宁宫的妃嫔都回去了,长公主与小公主也各自离开,章煜却没有走。
纵然对冯太后提出的是注意其他人的动向,其间目的,不过是要冯太后自己派人去将薛良月给抓回来,因而也有了之后的种种。从头至尾,冯太后都情绪淡淡,又确实很难有兴致。淑妃深怕牵扯进去,更不任性开口,始终是温顺的样子。
“若是证据确凿,自然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冯太后眼也不眨,听起来十分的公平公正。
本也看着章煜的冯太后一时别开眼,看向了薛良月,略略沉吟,变了话锋,再说道,“只是,哀家养在身边那许多年的人要是就这么没有了,到底舍不得。”
当初将人收养得了个好名声,如今若是不求情难免不好看……章煜自己不在意这些虚名,冯太后总归还是在意。他确实知道这个,也在一开始就打算好留薛良月一命,可没有准备随便应下冯太后的话。
“先让慎刑司将人收监着,待事情慢慢查清楚,再来处置也不迟。”
章煜的话让冯卉霎时脸僵了僵,藏在袖中的手也握紧了。冯太后余光留心到了她的变化,心有不满,这会却没有办法说。她只一颔首,顺着章煜的意思,“陛下说得在理,且再看看也好。”
被押到长宁宫的薛良月,没有被问任何的话,也始终没有出声的机会。她跪在殿中,低头盯着地面,仿佛整个人都板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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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煜离开长宁宫,没有回宣执殿,而是去了凤央宫。冯太后心绪不佳,没有留冯卉说话,要她先回去。冯卉没有法子,惟有先行回玉泉宫去,迟了章煜一步,也走了。
一路坐着御辇到了凤央宫,沈皇后卧床不起,跪迎章煜的都是宫人。他目不斜视,直接入得殿内,寻到沈皇后的房间,去与她说话。沈皇后显然是在等他,哪怕先前已有人递过长宁宫的消息。
“陛下辛苦了。”
没有勉强自己起身,沈婉如躺在床榻上,脸上不见血色,虚弱且小声地对着章煜说了这么一句话。屋子里服侍的宫人在章煜进来时都退下了,红菱与绿衣守在外面,他们说话无须顾忌。
章煜或也无太多话要说又不准备久留,仅仅是立在床榻旁,说道,“没事,你不必操心,好好养身子。薛良月先让慎刑司那边收押着,后面可以继续审一审,这事没有闹起来。”
沈婉如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对章煜的话没有意见。顿了半晌,她再开口,与章煜道,“这一次,宋姑姑也辛苦了。”
被她认为辛苦的人实际上连嘴皮子都没怎么动,章煜心里暗暗腹诽,又想到宋淑好在殿内跪了许久,想起自己竟曾经罚跪她,膝盖都青了……看她一眼好了,章煜想着,替自己寻了一个去见宋淑好的重要理由。
提及宋淑好,没有得到回应,章煜的不置可否落到沈婉如眼里,变成了另外的一回事。她不觉半垂了眼,一样没有说话,片刻的无言,换来章煜再叮嘱她好好将养身体以及他的准备离开。
在章煜转身之前,沈婉如喊住了他。一声“陛下”让章煜看向床榻上微仰了身子的沈皇后,大约是着急给闹的,她掩嘴轻咳几声,平复喘息,方道,“臣妾怕是轻易不能好了……”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