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保重。”翠微冲她点头,便登上马车,示意车夫回宫。
叶清溪抱着一包袱的贵重物品站在院子门口发呆,过了会儿她意识到此处距离周大娘家的包子铺不远,连东西都没有放下,便决定先过去跟他们见见。周大娘和周初九毕竟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第一次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她对他们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皇宫中,翠微已来回报事情进展,太后站在萧洌床前不语。
从太后来之时起,萧洌便一直是仰面躺着的模样,他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眼里也没有丝毫神采,犹如石雕泥塑。
翠微心中微叹,也不知将叶姑娘送出去一事是对是错。
太后忽然轻声问道:“翠微,你可是觉得哀家做错了?”
翠微低头道:“娘娘心中自有决断,奴婢怎么想,并不做数的。”
太后叹了口气。
“我本想着自己来让洌儿好起来,可如今见他这副模样,我竟无计可施。”太后道。
翠微稍稍抬头:“可是要让叶姑娘回来?”
太后摇头:“哀家自会再想想办法。”
翠微心里长叹,没有出声。
许久之后,太后道:“让媛媛过来吧。”
翠微应了一声,便去请徐媛过来。
昨日的事在几个当事人之间闹得大,可即便是干清宫伺候的,也不一定清楚发生了什么,远在别宫的徐媛自然更是不知。
她有些疑惑地跟着进到萧洌寝宫,先看到的是仿佛有些疲惫的太后,她出声问道:“姑母,找媛媛来有何事?”
下一刻,她看到了床上意志消沉,毫无精神的萧洌,不禁惊讶道:“表哥?”近来与萧洌关系不再那么僵硬后,他也不反对她叫他表哥了,因此这时候一时意外,她便脱口而出。
萧洌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太后本就一直注意着萧洌,见他对徐媛的声音有反应,心中一喜,忙道:“媛媛,你过去跟洌儿说说话,兴许他愿意同你说话。”
徐媛惊诧地看向太后,倒是没有先过去,而是迟疑地问道:“姑母,表哥这是怎么了?”明明前日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不过两日而已,竟仿佛生无可恋了似的。
“他……伤透了心。”太后叹道,“清溪今日已出宫了。”
“怎么会……”徐媛满脸诧异,不过一两日而已,这两人究竟怎么了?
太后道:“此事先不提,既然洌儿对你说话有反应,那便只能劳烦你跟洌儿多说几句,若能劝得他重新振作,自然最好。”
徐媛满头雾水地走近,见萧洌目光呆滞,她停下脚步,轻声道:“表哥,你可有什么伤心事……”
萧洌突然侧头看向徐媛,那直勾勾的视线看得她浑身一僵,话也被打断。
萧洌蛇似的靠过来,他趴在床上,伸手去牵住徐媛的衣袖,却将自己的脸埋在臂弯中,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表妹,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改……不要离开我。”
徐媛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后方的太后,她知道萧洌口中的“表妹”绝对不是自己,而是指叶清溪。
太后道:“媛媛,你快安抚洌儿。”
徐媛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衣袖,萧洌像是害怕她会抽走,蓦地用力,拉得她险些摔倒。
她迟疑了许久,终于轻声道:“表哥,你并无不好之处,我……我不会离开你。”
萧洌慢慢抬头,他仰视着徐媛,眼里竟含着泪:“真的?”
徐媛脊背僵直,她感觉到,他虽看着她,却是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人。
她是被他当成了替代品。
徐媛缓缓点头:“真的。”
萧洌顿时绽开笑容,如同孩子得到了想要已久的玩具,喜不自禁。他又低下头靠在自己的臂弯,喃喃道:“表妹不会离开我……不会……那只是个噩梦,只是噩梦而已……”
萧洌很快便睡着了,徐媛终于得以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
几人走到外头,太后的脸上带着些许喜意和期盼:“媛媛,姑母很少求你什么事,此事你一定要帮我。”
徐媛道:“姑母,表哥真正想见的人是叶姑娘,何不将叶姑娘找来?或许那样,表哥便能不药而愈。”
太后沉默良久道:“正因为不能找清溪,此事姑母才不得不拜托媛媛你啊。媛媛,帮帮姑母吧。”
徐媛咬了咬下唇:“可是……我怕是办不到姑母拜托我之事。”
“尽力而为便可,对此姑母并不强求。”太后道。
徐媛见太后似乎因萧洌的事而老了许久,想起平日里太后对自己的爱护,又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媛媛只能尽力。”徐媛道。
太后蓦地松口气,点头欣慰道:“姑母没白疼你。”
徐媛想起之前萧洌那与往常哪一次都不一样的小狗儿似的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
叶清溪来到包子铺前,却惊讶地发现里头只有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在卖包子,见到她,那姑娘忙招呼道:“姑娘,新出笼的包子,不好吃不要钱。要来尝尝吗?”
叶清溪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找周大娘的。”过了一夜她的嗓子已好了好多,稍稍压低声音便听不出来异样。再加上此刻天气冷,衣裳穿得厚,衣服又是高领,她脖子上的瘀伤也看不出来。
那姑娘闻言认真地打量起叶清溪来,忽然恍然道:“莫非,你就是叶清溪?”
“是我……”叶清溪突然意识到,这人莫非是周初九新娶的媳妇儿?周初九和周大娘应该向她提起过自己,因此对方才能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