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溪趁着萧洌呆怔的功夫挣开他的手下了床,撑着墙壁远远地走到一旁,回身看向萧洌道:“表哥,你的问题我已回你了,你快回去吧。”
这会儿她也半点想解释或者掩饰萧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意图都没有,就当她是破罐破摔了吧。
“清溪。”萧洌怔怔看着叶清溪,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终于慢慢从床上挪了下来,在发现叶清溪正戒备地盯着他时,他有些黯然,缓步向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竟笑得一脸灿烂:“表妹说的,我都信。”
这次说完后,他便再没有停留,似是心情极好地离开了。
叶清溪慢慢坐回了床上,宫人们忙忙碌碌,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有人为了失职而请求她的宽恕。叶清溪不想苛责什么,温声安抚了几句什么都没计较。没一会儿翠微也过来了。叶清溪勉强打起精神,跟翠微简单说了说,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第二天,叶清溪醒来后愈发难受,根本不想下床,便继续躺着睡了。但人太难受,又有心事,她不太睡得着,恍惚间好像看到萧洌进来过,但他并没有来打扰她,她便又闭眼迷糊起来。
直到这天傍晚,睡够了的叶清溪才终于清醒了不少,她此刻肚子空空,胃口却不大好,但为了自己的身体,她只能强迫自己吃点东西。
叶清溪吃完饭后,翠微也过来了,她为叶清溪倒了温水,坐在她床边担忧地说:“叶姑娘,你这病来势汹汹,真是苦了你了。好在你处事果断,皇上看着并未得病。”
叶清溪心道,萧洌岂止病了,还病入膏肓,只不过那病是脑子里的,他们当然看不出来。
“为了太后所托,我万死不辞。”叶清溪笑了笑,半点不提萧洌。
翠微道:“虽说太后的事也要紧,但若没个健康的身子,又如何能好好地替太后打算?叶姑娘且先不必想太多,将身子养好了,才好继续前事。”
叶清溪笑了笑:“我晓得的。”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翠微皱了皱眉,让叶清溪先歇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叶清溪侧耳听去,外头不只是喧闹那么简单,似乎还有呼喊救命的声音,她心头一跳,莫非萧洌精力无处释放,又开始乱来了?
叶清溪此刻虽不太想面对萧洌,可到底不愿意见萧洌发病后杀人,她披上件外衣,慢慢走到了屋子门口,向外看去。
只见屋子前的空地上,萧洌正手持着一根鞭子恼怒地挥舞着,而他的面前,一个宫女正蜷缩成一团,叫得撕心裂肺,不停求饶,她的衣服被打破了不少,全身伤痕累累。更远处,所有的宫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翠微先叶清溪一步出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如今被萧洌不待见,自然不好出头,况且她是被太后派来护着叶清溪的,旁人被萧洌如何,她并不愿插手,正如同她在宫里时做的那样,只当没看到。
翠微转身要回去,却看到了扶着门框而立的叶清溪,她顿时一怔,随即快步走过来。
“叶姑娘,别着凉了,快回去吧。”翠微劝说叶清溪。
叶清溪没动,侧头看向外头,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了?”
“一个宫女不守规矩,被罚了。”翠微随意地回道。她虽然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不就是那么回事么?皇上虽残暴不讲道理,可也不是会随便动手的,想来便是那宫女做了什么,才有了如今的惩罚。
“她快被打死了。”叶清溪说着看向亲自施以刑罚的萧洌,他看样子是真被气狠了,一下下毫不留情,要不了多久,那宫女真的会被活活打死的。
萧洌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侧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叶清溪的视线。他忙丢下手里的鞭子快步走过来,面上已带上喜色,然而不过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扬声道:“表妹,我不会过去的,你别躲。”
翠微让到一旁,萧洌这才看到一个完整的叶清溪。她还在病中,面色苍白憔悴,仿佛瘦了许多,必须撑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稳,这副柔弱的模样映入萧洌眼中,他慌忙问道:“表妹,你可好些了?”
叶清溪点头道:“表哥放心,我好多了。”
萧洌立即便眉开眼笑:“那便好。”
他耳中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呻.吟声,顿时眉头一拧,气愤地说:“表妹,这贱人竟然想装成你的模样来勾引朕,真是气死朕了!就凭她,也敢学你!”
叶清溪没想到这回萧洌动手竟还跟她有关,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从这个位置她看不到那个宫女的模样,只知道那人衣衫凌乱,鬓发散开如同疯子般,狼狈地匍匐在地,绝望地啜泣着,声音低不可闻。
叶清溪忽然心有戚戚焉,她总觉得,哪一天她或许也会变成这样,或许比这还惨。
“表哥,饶了她吧。”叶清溪道,“好吵啊。”
萧洌一愣,随即懊恼道:“是我的不是,竟让她吵到了表妹。”
他转头阴狠地盯着那宫女,正在想该怎么处置她才好,便听叶清溪道:“表哥,这儿毕竟是佛门清净地,不好杀生见血的。你便放了她吧。”
萧洌还在犹豫,叶清溪又道:“就当是为我积德行善了。”她说着便又咳嗽了几声。
听到叶清溪这么说,萧洌再也不想该怎么处置那宫女了,他摆摆手示意徐威把人带下去,又叮嘱道:“可别让她死了。”
“是,皇上!”徐威领命,看了叶清溪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在一个内侍耳边叮嘱了几句,他又趁着几人过来把人抬起时在那宫女耳边小声道:“算你命大,有叶姑娘替你求饶,以后可别再有那样的心思了!”
那被打得快死了的宫女连连点头,乱糟糟的长发一晃一晃的,她怎么敢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怪只怪她先前不是干清宫伺候的,不知皇上真实的性情,见这几日皇上对叶姑娘的宠溺,又仗着她自己与叶姑娘有三分相像,竟胆大包天想着赌一把去勾引皇上,谁知勾引不成,反倒差点丢了性命。她真的再也不敢了!如果能活下来,她今后定会规规矩矩的,不乱看不该看的哪怕一眼!
叶清溪见徐威把人带下去之前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稍稍放心下来。她还在病中,实在没什么力气,但在回去之前,她望向萧洌轻轻笑了下:“表哥,我很快就会好了,你等我啊。”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萧洌连连点头,得到叶清溪的正面积极回应,对他来说大概是现阶段最高兴的事了。
叶清溪还没回到自己的床上就一头栽倒,幸亏翠微紧跟着她进来,一把扶住了她,又小心地将她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我没事,翠微姑姑,你先去歇息吧。”叶清溪对翠微笑了笑。
翠微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掖了掖她的被角,轻声道:“好,你也要早些好起来。”
叶清溪在跟萧洌说自己很快就会好了时并没有想要立什么g,但这病来得诡异,她以为自己马上就会好时,病情却渐渐变得更严重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清溪发了烧,迷迷糊糊间也不知有哪些人进进出出,更不知别人给她灌了些什么,她有时候感觉自己醒了,却什么都看不到,一切的颜色形状在她偶尔睁开的眼中都成了光怪陆离的梦境,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也不知在沉重的泥淖中挣扎了多久,这一个晚上,叶清溪终于真正睁开了双眼,但她只是呆呆凝望着上方的帷幔,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醒来。
许久之后,喉咙里的干渴击败了她,她想要撑起自己,却觉得四肢绵软无力,呼吸也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
“有人……么?”她竭尽全力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实在是难听得很。
“叶姑娘?”一个陌生的女声忽然响起,随即叶清溪便看到了视野中出现的大头,那宫女见叶清溪真醒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叶清溪也没太在意,等再次看到人时,便是她所熟悉的了。
翠微眼睛微红,见叶清溪终于醒来,她不由得脸上带了笑,又匆忙吩咐宫人小心将叶清溪扶起,替她端来温水和清淡的流质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