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鬼差小头子朔风则在看见徐靖的那刻眼里迸出光芒,心里脑里想的全是:是大捕头大捕头大捕头!他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呀!
这一边,简缘正紧紧抱住徐靖,眼泪落在他肩头,道:“我担心死你了……”
感受到她温软的身躯在怀里颤抖,徐靖将她抱得更紧,下颌埋在她颈窝处,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简缘将脸埋进他怀里,这时却突然瞧见他肩上狰狞的伤,不由瞪大眼睛:“你受伤了!”
不只肩膀,他连脸也受伤了,鲜血沾满了半边脸,触目惊心。
正要抬手,手腕却忽然被他扣住,“别碰!”
见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徐靖轻叹一口气,道:“这不是普通的伤,你碰了也会受伤的。”
简缘闻言一愣,低头仔细地看着他的伤处,就见那伤口像是被野兽的利爪划伤似地,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却皮肉外翻,伤口周围都泛着诡异的青紫,细瞧,那上头似乎还萦绕着一团黑气。
简缘见状心头一惊,“这是鬼气?!”
徐靖点点头,简缘又问:“怎么伤的?”
瞧他方才收拾那些恶鬼的狠劲,寻常恶鬼应该伤不了他呀……
简缘忽然想到什么,“是鬼王?”
徐靖嗯了一声,简缘这才将目光移向不远处那鬼气与灵气缠绕、疯狂卷动而形成的通天飓风,狂风吹得愈来愈烈,偶尔有飞沙走石打在身上都是钻心的疼。
徐靖见状将她护在怀里,拈起一张符纸架起一道护阵来。
远处卫珣唇角含笑,玄袖一甩,就见那砂石一飞到他面前一定距离时突然静止,几秒后又往原处回弹。
那黑色鬼气与雪白灵气缠绕而成的巨大飓风愈滚愈大,眼见就要横扫整片崖底,忽然,磅礴的灵气像在飓风内爆开似地,只听“哗——”的一声,一道身影从飓风中心被甩了出来,直直往地上落下。
七月见状飞身上扑,堪堪接住了那道人影。
孟蔷满身狼狈地伏在七月背上,衣衫残破,唇角带血,浑身灵力不稳,她抬起眼看着临在飓风之上的人。
云轩敖双目血红,眼眶崩裂,淌下血来,清俊的脸上有狰狞的青筋如藤蔓攀爬,只见他通身鬼气漫天,脚踏飓风,居高临下地盯着底下的孟蔷,眼里隐隐有癫狂之色。
孟蔷咬牙,运起灵力正要孤注一掷,却见一道玄色身影一晃,去到了云轩敖的面前,自带威压的嗓音响彻崖底:“你占领这绝命崖已有百年,如今也该到头了。”
云轩敖看着面前退去吊儿郎当、换上冷肃神色的卫珣,不由勾唇冷哼:“与你何干?”
卫珣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只淡声道:“本君从前不管,是懒得卷进你与天界的破事,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人间聚拢恶鬼,试图作乱,已经坏了阴间的规矩,既然你非要跟地府过不去,本君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了。”
云轩敖闻言仰头笑起来,眼里泛着冷意:“阎王好大的口气。”
卫珣一笑,“本君从不夸下海口,一旦开口,自然是真有本事,不然,你当冥界之主谁都能当?”
云轩敖闻言冷下脸色,长袖一摆,便有鬼气化作风刃直朝卫珣而去。
卫珣不避不闪,含笑看着风刃直迎而来,待风刃将至,他才抬手,掌心朝外,只一个瞬间风刃便被他收拢在手中,轻轻一握,烟消云散。
接了他几招,卫珣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负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云轩敖,道:“既然你这么爱使鬼气,本君就让你瞧瞧鬼气究竟该怎么使。”
说完,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刹那间一阵天摇地动,地盘崩裂,无数黑色鬼气自地底漫上来,在空中不断聚拢,堆叠成浪,连察觉不对意欲逃跑的恶鬼都被吸进了那道巨浪里,浪身不断叠高,到了后头竟然比整片悬崖还要高。
而巨浪之下,卫珣仍然含笑临於空中,一双潋滟的眼却有轻蔑,只听他一个轻声指令:“下。”
……
过了许久,巨浪才终於渐缓,云轩敖所唤出的飓风也跟着消散,当狂风与飞沙逐渐静下来时,一道身影从高空坠下。
孟蔷见状一惊,拍了拍七月的脑袋:“七月,快去!”
白狐於是跃上高空接住了那不断坠落的人。
待他们落地之后,孟蔷飞奔过去,就见云轩敖此时闭着眼伏在七月背上,浑身鬼气已然消失,可容貌依旧是那狰狞的模样。
他彷佛已没了声息。
孟蔷颤着手将脖子上的罪孽瓶取下,旋开瓶盖,一阵温和的光晕顿时大盛,将两人笼罩其中。
在光晕之下,只见云轩敖脸上、身上的恶鬼相渐渐消失,恢复成那清俊如仙的样貌。
他半靠在孟蔷怀里,双眸半阖,艰难地扯动嘴角半晌,才终於发得出声音。
“你当初……为什么杀我?”
他衣衫凌乱,满头青丝也披散在背上,那双疲惫而通红的眼里满是执拗。
孟蔷没有说话,只抱着他,眼泪滴到他的脸上。
“你有没有……爱过我?”
执着了千年,到头来也只剩下这一句话想问了。
久久听不见她的回答,只有阵阵的哽咽声传来,云轩敖想,他知道答案了。
她也许爱过他,可她更爱的却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他。
当他被阎王困在那鬼气聚拢而成的风浪里时,无数记忆也随着浪潮将他淹没,然后他看见了在他成为云轩敖之前,那一段过去。
俊美强大的修罗王,与一朵被他所救的白莲精。
白莲入世追随而来,是为了修罗王,就连她杀他,仍是为了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