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2 / 2)

简缘顿时哑然。

其实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 世上既然有一个像景越那样活了数百年的,自然有可能会有第二个,且仔细想想自认识以来关於孟蔷的一切,也的确不像是个普通的驱魔师。

如今知道了她和鬼王的纠葛,简缘也只意外了一下就接受了。

不过她倒是有点担心孟蔷,毕竟她和鬼王之间的故事可不像是个喜剧啊。

甚至可能还是个十足十的虐心悲剧。

於是她没再说话,以免激起孟蔷的伤怀,只是孟蔷本人看上去倒是不太在意,她甚至还笑得很温和,令人一看就觉得心情平静不少。

一只白狐领着一群人在林中异常沉默地行走,这时,孟蔷突然探手将脖子上挂的小瓶子举起来,对简缘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个瓶子的事?”

简缘想了想,道:“记得。”

孟蔷是在送徘徊在体育馆里的那位学姐鬼走时提过这个瓶子,她记得这瓶子彷佛是叫……罪孽瓶?是用来装福德的。

而当她问她用来装福德的瓶子为什么叫罪孽瓶时,她说她也不知道,可此时却突然说:“这瓶子之所以叫罪孽瓶,是因为这是用来计量人的罪孽的。”

简缘一愣,不由抬起眼,就见孟蔷眯起眼,盯着被她捏在手里把玩的白瓷瓶,“一个人这一生做下多少罪孽,这瓶子都能计量出来,若把它想像成一个用来装水的瓶子,当瓶内水未满时,摇起来会响,而当瓶子装满时就不会响了,罪孽瓶也是一样的。”

她轻轻摇晃了下小瓶子,用很轻的语声说:“每当超渡一魂,就能积一定的福德在瓶子里,当罪孽瓶被装满时,代表着累积起来的福德抵清了罪孽,已经无罪,不必再入地狱受苦了。”

“这是鬼……云轩敖的罪孽瓶。”简缘小心翼翼地说,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孟蔷倒也没否认,“是啊。”

她捏着那瓶子,莹白的手指彷佛与那白瓷瓶子融成一色,只见她娇俏的眉宇间一片平静,“我替他积了数百年的福德,超渡万缕魂魄,终於积满了。”

说完,她的手指收紧,将那瓶子紧紧握在手里。

明明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语气,可却不知为何令人闻之心头发沉。

简缘没有说话,她扭头看向前方白雾萦绕,鬼影幢幢,且愈发难以前行的山路,想到还下落不明的徐靖和江祈,只觉得心头发紧。

有股不安的感觉无端自心头蔓延,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也不知道徐靖和江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

徐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幽暗无比的空间,他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石壁。

周遭遍地黑暗,只有一缕缕熹微的光从顶头高处的裂缝透进来,然而只凭着这丝微光却无法令人辨清此地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徐靖半眯着眼,脸上感受到轻微的空气流动,代表这里并非是一个密闭空间,可能是一个山洞,或是由山壁与植物交互构成的空间。

待双眼渐渐能看清后,徐靖试图动了动四肢,下一秒却感觉到一阵疼痛自右腿与双臂传来。

他“嘶”了一声,皱起眉头,稍稍平复了下后又再次动起四肢。

他手扶着山壁借力站了起来,并往前走了几步。

虽然还是有些疼,但勉强能走,应该是伤得不重。

徐靖一手扶着山壁,抬眼在四周打量,两旁除了石壁外什么都没有,往上看,能隐隐看见点点的光,他是从上头落下来的,因此天花板不会是石壁,很可能是树冠交互堆叠起来,因此才看不见天空。

垂下头,前方则是一片黑暗,阴冷的气息从那处不断爬过来,却在来到他面前时被他身上冷肃的煞气逼得不得不止住,只能在前头萦绕盘旋不散。

他冷眼扫过那黑色鬼气,迈开步伐缓步前行。

随着愈往里头走,鬼气愈浓,空气也愈发阴冷,徐靖却像丝毫感觉不到似地,只步伐平缓地朝前走。

待穿过一个小隧道后,空间突然宽敞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前方的地上有个庞大的池子,池里装的不是水,而是鲜红骇人的血,还滚滚地冒着泡。

一座血池,一座沸腾中的血池。

徐靖站在原地不动,只盯着那座血池看。

就在这时,他耳里忽然听见了一道又一道凄厉的哀嚎声由远及近,仔细听了听,似乎正是从那血池里传来的。

只见鲜红血池滚滚地冒泡,底下似乎藏了什么,正待细瞧时,一道又一道干瘪枯瘦,彷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的人形物体突然从池中冒出,一边凄厉尖叫着一边朝池边跑,似乎是想逃离这座折磨人的池子。

然而就在他们一只手放到岸上时,只见一道鞭影划破空气,啪地一声便狠狠地打在那些枯瘦的手掌上。

“啊——”

惨叫声与鞭子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听得人愈发不寒而栗,也将此处变得宛如炼狱。

应该说,这里本来就是炼狱。

血池地狱。

徐靖看着那些被滚烫的血水烫得除了哀嚎之外什么都喊不出来,想逃离血池却又被岸上人的鞭子狠狠打入池子里的人,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与波动。

他只微眯起眼,冷厉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血池去到遥远的那一头,只见那里有个浑身黑衣,长身玉立的人正缓步行走於岸边,修长的手捏着鞭子甩得劈啪作响,他的面容同样冷肃,看池子里的人时眼里除了冷漠与狠辣外,无丝毫温和的情绪。

像是察觉了什么,那人抬眼朝徐靖看来,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眸子隔着巨大的血池遥遥相望。

这时,徐靖这一端有个浑身枯瘪的人从血池里爬了出来,浑身沾满鲜血,靠着双手颤颤巍巍地在地上可怜地攀爬,嘴里嘶哑地喊道:“救、救……”

徐靖垂眸看着那血团似的人绝望地在地上爬着,一路爬到他脚边,“救我,救、救……我……”

语声里带着恐惧与祈求,就在那树枝般干枯且沾满鲜血的手指将要碰到徐靖的裤脚时,他往后退开一步,同时间一条红绳自他掌中飞出,似灵蛇般紧紧缠上了那人的身体,随着徐靖使力一甩,那好不容易逃脱血池的人又被狠狠地甩入沸腾滚烫的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