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搬走了,现在只有我跟我……”简缘说到这里赶忙打住,转换了下词语,“只有我们住在这。”
呼,刚刚差点说成“和我男朋友住在这了”。
大叔闻言好像很惊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简缘又问:“大叔您以前住在这里吗?”
大叔扯了扯嘴角,道:“是啊,以前和家人住在这,十几年没回来了。”
简缘哦了一声,笑道:“那这次是和家人回来旧地重游吗?”
闻言,那大叔沉默了,只见他突然垂下头,路旁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边身上,投照出一抹略显落寞的剪影。
简缘见状不由扭头看向徐靖,有些无措。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时,便听那大叔突然说:“当初我是一个人走的,家人都留在这里,我走后也没跟他们联络,如今好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简缘愣了愣,没料到竟是这样,她轻声问:“那您这次是回来找他们的吗?”
大叔闻言苦笑一下,道:“有道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他们大概也当没我这人存在了吧。”
简缘听着这话,心里有股酸涩的感觉涌上来,她想了半晌后,说:“都说血浓於水,亲情是无法抹灭的,我相信大叔的家人这些年肯定也在等您回家,您还是跟他们联络吧。”
“小姑娘,你不知道。”大叔突然笑了下,看向简缘,道:“我当初可是被赶出家门的,我父亲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要跟我断绝关系,让我这辈子别再回来了。”
简缘闻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其中的故事她不清楚,自然也没有资格评断什么,只在沉默一会后,讲了一段安慰他的话:“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总是比较严重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未必这么想,大叔的父亲……说不定他正等着您回家呢,您还是回家看看吧,既然特地回来了,说明您其实也很想见见家人呀。”
那大叔听了简缘的话后先是一愣,接着突然笑了起来,道:“小姑娘,我发现你还挺会说话的。”
简缘笑盈盈地看着他。
大叔怅然地道:“你说的对,既然特地回来了,的确是该回去看看。”
“是呀!”简缘笑了笑,这时她突然好奇地问:“对了,既然大叔以前也住在这,那么这里以前也是公寓吗?”
大叔点点头,道:“嗯,是五层楼的老式公寓,我和我的家人住在二楼。”
简缘闻言哦了一声,点点头,点到一半时脑袋突然僵住了。
二、二楼?颜爷爷和颜奶奶在的那一层?
她记得以前烧炭哥和她说过,颜爷爷和颜奶奶从很久以前就住在这,死后之所以徘徊在公寓里不走,是为了等离家出走的儿子回家。
卧槽……
她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大叔,呆了半晌后问了一句:“大叔,您姓颜吗?”
大叔闻言一怔,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颜?”
简缘抬手捂住了嘴。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徐靖,徐靖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於是她又扭头看向大叔,想了个合理的说法,“房东说过,以前二楼住的是一对姓颜的老夫妻。”
颜大叔闻言睁大眼睛,有些惊喜地问:“那你们房东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简缘一脸为难地摸了摸下巴,在对方殷切的目光底下,艰涩地说:“他们……已经过世了。”
颜大叔脸上的殷切渐渐冷却下来,他脸上没有意外,甚至无悲亦无喜,只在沉默几秒后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简缘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那一刻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他的爸妈一直在等他回家,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只想等到儿子回家。
可张了张嘴,却还是说出口。
因为她拥有阴阳眼,所以在人死后还能与他们的亡灵对话,可对於寻常人来说,一旦面临死亡,便是彻底的天人永隔。
终究是错过了。
……
待颜大叔走后,简缘才和徐靖一起走进公寓,想起方才颜大叔走时那浑身落寞的模样,她忍不住对徐靖说:“原来那就是颜爷爷和颜奶奶的儿子,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徐靖斜睨她一眼,道:“告诉他他父母的亡魂还在这里等他?”
简缘瞧他这表情,不由扁了下嘴:“不行吗?你觉得我不该管那么多?”
“不是,我不反对你管这件事。”徐靖按下电梯按钮,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如果告诉他,他的父母在死后因为挂念着他所以始终没走,先不论他相不相信,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他来说的伤害更大。”
简缘愣了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电梯门打开,他们俩缓步走进去。
徐靖按了楼层键,电梯门缓缓关上,他一边说:“一个人与父母断绝关系十几年,甚至连父母已经过世了都不知道,听起来很冷血不孝,可从他方才的表现来看,他又不像是真的冷血无情,铁了心不和父母联络,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顿了下,又道:“不管这理由是什么,就如你刚才说的,他既然回来了应该多少抱持着想和家人重修旧好的想法,可如今却得知父母其实已经过世,且过世有十馀年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简缘想了想,道:“后悔?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