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琅左右望了望,见这附近都是三四层的小楼,大约都是饭店,光从名字上头也看得出来,河畔香辣烤鱼,刘氏烧鸡公,老京都涮锅城……
此时是上午十点,并非饭点,所以每家饭店都没啥客流量。
烤鱼店的服务员正在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涮锅城的门口,一大队人排成方队站得整齐,前几排是穿着紧窄红裙的姑娘和穿着精干制服的小伙们,后几排则是戴着白色高帽子的男子们。
前排人长得都挺年轻挺精神,后排的这些人就有老有少,胖瘦丑俊不等了。
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这队人前头,大声训话,声音远远地飘过来,似乎当中有“信心”,“加油”之类的词,紧接着就听见方队众人齐声高喊,“努力!加油!”
这是在做什么?
姚琅看愣了。
就听李东说,“姚少,这大概就是那种小企业最爱搞的,每天早上,都把所有的员工聚到一起,点个人数,讲两句话,激励士气用的……”
原来姚琅不知不觉地把内心疑问给说出了声。
“哦,原来是这样。”
虽然有点莫名的滑稽,不过细想想,也自有道理在,姚琅就看向金樽居,“这边分店没有这一套么?”
李东摇头,“那倒没有。”
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位助理嘴角微微一扯,姚琅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停住了脚。
“姚少?”不进去?
姚琅往人行道上的绿化树后走了两步,身影藏在树后。
“在这儿看一会吧。”
别人家要不是忙活着打扫,要不就在激励士气,“自己”这家店的大门都还没开呢,虽然远远地看着,里头也有人影了,但那是什么?
两个年轻姑娘在跟个中年汉子说说笑笑,还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把?
打情骂俏?
姚琅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这家店的外表在整个街看上去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却是亏损最严重的了。
姚琅冷笑,指着那个中年汉子问,“那是谁?”
李东不自觉地踮着脚张望了下,脸色顿时有点奇怪,“咳,姚少,那个好象是张满贵,您的亲舅舅,这家店的经理。”
怎么外甥连舅舅都认不出来了?
不过看到自己的店快要倒闭而负责人却在这儿跟漂亮服务员撩骚,是谁谁也心塞,还管他是不是亲舅舅?
再说这张满贵也就是上不了台面,三层的小楼呢,休息室,包间那么多,哪儿不能找个地儿,非要在一楼门厅,人来人往的,真是不怕大老板查岗?
亲舅舅!
姚琅忍不住磨了磨牙。
这家店是六家店里亏损最严重的,亏损额一家顶两家,网上那个把人肚子吃坏的评价就是这家来的。
原来是这样!
做生意的大忌就是公私不分,任人唯亲。
若是雇佣来的掌柜不尽心或是贪污什么的,只要公事公办就可,该送官的送官,该撵人的撵人,可这一沾上亲戚两个字就麻烦无穷!
就好似姚琅的亲二叔娶的婶子,娘家因故破落了,结果成天扒着姚二叔家打秋风,后来姚二叔磨不过枕边风,把家里一个旺铺子交给小舅子打理,结果可倒好,一年挣三千两,那小舅子敢昩下两千两,还要到姐姐姐夫面前表功道累……后头纵的胆子越来越大,卷进了一桩谋逆案,小舅子固然进了大牢被砍头,却也连累得姚二叔一家破了家财大半,姚二叔要不是有姚家的大树在,只怕也得进去坐几年大牢。
“走,进去看看!”
姚琅冷笑着就往店里走。
李东赶紧跟上,心里倒有点兴灾乐祸的得意。
早先张满贵在这家店里瞎搞,他身为小老板的助理,也不是没有耳闻,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姚大少几句,可惜姚大少这人吧,就是属于那种你不把话说透说明白,他永远不可能领会的那种实心眼子,他试探了几回也就歇了,人家好歹是亲戚呢,没有隔夜仇,别反而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丢了这么轻松有钱途的工作。
“美美你这小脸白里透红的,我就说燕窝补吧?”
张满贵捏了把妹纸甲的小脸,十八岁的女娃,脸皮水水嫩嫩的,手感可真好,新来没两月,他再加把劲儿就能把到手了。
“张老板~有美美的份儿,那我呢,我有份儿吗?”
妹纸乙嗲声嗲气地抱着张满贵的胳膊摇啊摇,跟妹纸甲比拼着撒娇绝技。
话说能找到这份工作真是捡着了,每天就啥也不做就坐在门口,有客人来就招呼一声,工资比别家店的都高几百块呢,跟老板处得好还有好料吃,那些燕窝鱼翅,从前在老家想都没敢想过的,现在每天都当下午茶吃……要不这皮肤越来越好了呢。
“都有都有……”张满贵美得直冒泡,故意把胳膊往妹纸香喷喷的怀里多蹭了下,结果一转眼就是一僵。
“诶,王,王良?你怎么来了?”
张满贵下意识地甩开两个漂亮妹纸,立正站好,又扯了扯领带,等这一套动作做完了,这才想起,他是姚王良的亲舅舅呀,是长辈,干啥怕他个小的?又不是姚宝才来了!
“店里天天亏钱,我身为东家,当然要来瞧瞧怎么回事?”
姚琅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张满贵,直接就往里走。
如果说姚宝才是没脱完了土气的暴发户,那张满贵根本就是叫花子刚穿上新衣裳。
就凭着寥寥几句话,姚王琅都不用细查,就已经大概能知道这位便宜舅舅是怎么败家的了。
姚琅和李东往里走,张满贵被姚琅那句话刺得好半天都没反过劲来,服务员妹纸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不妙,推推张满贵,“老板?这人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