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白点了点头,笃定的回答道:“是魔门,这些消息能够传出来,肯定和魔门有关。除了魔门中人,外人想来猜不出我的身份。”
迟疑了片刻之后,虽然不知道凌楚思为何明明都承认了自己修炼的是花间武学,却又不肯承认自己是魔门中人,不过,季霄白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轻声补充道:“前辈,你那日在茶楼中,自己承认了修习的乃是花间心法的……茶楼中人员众多,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自然认定,你是魔门的前辈……”
季霄白言辞之间颇为小心谨慎,虽然说的明明也是那个意思,不过,却十分识趣的丝毫不提“老妖婆”三个字。
满脑子都被“老妖婆”三个字给刷屏了的凌楚思糟心的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好半晌,她才终于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疑问道:“你们魔门都这么喜欢造谣传谣的吗?”
“……”季霄白顿时语塞。
--前辈,你真的不觉得自己也是魔门中人吗?
看着季霄白无言以对的表情,凌楚思眨了下眼睛,收回了视线,只是心中却忍不住的给魔门又加了一条新的描述:没事找事不说,还喜欢有事没事的胡乱造谣!
正巧这时,酒楼的小二端着托盘开始上菜了。
凌楚思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菜,对于刚刚“老妖婆”这种糟心事一副避而不谈的态度。
季霄白见状反而微微松了口气,同时,还忍不住瞄了还在津津乐道大肆宣扬的那几个江湖人一眼,难道他们就没发现,自己这桌上就有一个虽然穿着不一样,但是年龄容貌都对得上的人吗?尤其是在江湖中,六七岁的小孩子外表的人可不常见……
尝过此地的饭菜之后,凌楚思叫来酒楼里的小二干脆利落的结了账,又额外多给了一些银子,结果,还不等喜笑颜开的小二把恭维的漂亮话说完,慢慢悠悠的重新把面纱带好的凌楚思站起身来,已经伸手拿起桌上摆放着的一筒竹筷,手掌之中内劲催动,直接将那一把筷子又稳又很的硬生生插入了刚刚那几个喋喋不休的江湖人的面前,竹制的筷子更是一根不差的全部深深没入桌面。
那边桌旁的几个江湖人登时全都脸色发白。
酒楼之中顷刻间寂然无声。
凌楚思头也没回,一边往酒楼外面走,一边慢条斯理的留下一句话道:“你们在别人背后胡说的时候,都不看看人家有没有坐在旁边吗?”
话音落下,人已走远。
酒楼里的众人看着那个只有六七岁小女孩模样的纤弱背影,却是感觉一股寒气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季霄白亦步亦趋的跟着凌楚思身旁,只在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些人面色惊骇,浑身颤抖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由一笑,这下,这间茶楼里的人可算是真的“活见鬼”了。
待两人到了码头,凌楚思准备登船之际,见季霄白依然紧紧的跟着自己,凌楚思终于转身看向他,惊奇道:“你和我顺路吗?”
季霄白这才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避开众人,这才轻声问道:“前辈是要前往何处?”
“一个我说了你也不知道的小村子。”凌楚思认真的回答道。
凌楚思说的是实话,毕竟,距离她记忆中那个风景秀丽的稻香村,还有百余年的时间,而在这期间,经历过隋末战乱,那些大城市变迁都时常可见,更遑论一个根本不会留在历史中的小村子了,说实话,这会儿有没有稻香村,都还是个未知数。
然而,听在季霄白耳中,凌楚思的意思,却是她的行踪,不欲告诉旁人了。
季霄白站在那里,看着凌楚思漆黑平静再无半点波澜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颤,思忖再三,觉得对方应该是想要单独上路,而不希望自己再跟在旁边。
念及此处,季霄白识趣的低声道:“谨祝前辈,此行一切顺利。”
凌楚思闻言,特意瞅了他一眼,这才点点头,微微莞尔道:“借你吉言。”
说完,凌楚思想了想,又从包裹里拿了一瓶自己基本也用不上的上品止血丹,扔给季霄白,看他手忙脚乱的接住之后,才微微一笑道:“受伤的时候直接就吃一颗,效果很显着哦!”
顿了顿,不等季霄白把感谢的话说出口,凌楚思已经转过身去,只是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揶揄道:“话说,此番别过,你若是有心,倒是可以去那幽林小筑抓石之轩的把柄了。”
季霄白顿时哑然。
石之轩不好惹,碧秀心当年同师姐梵清惠一起在乱世之时,自帝踏峰上的慈航静斋飘然下山,皆有访寻真命天子代天择主、为天下拨乱返正、匡扶江山社稷之意。
慈航静斋当初最出色的两位传人,皆是修炼了慈航静斋的无上心法慈航剑典,碧秀心便是因为和石之轩相恋后又诞女之故,武功境界受到影响,却也绝非易于之辈……
他那日,自以为命不久矣,故而将石之轩唯一存在的弱点告知凌楚思,便是想着,以凌楚思的身手,说不定能另辟蹊径,以碧秀心和石青璇牵制住石之轩。若是凌楚思得胜,他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可是,若是凌楚思不在,仅凭季霄白自己,他却也有自知之明,至少,在他自己的武功踏入宗师级别之前,并不打算再和石之轩、碧秀心等人正面对上……
惨遭抛弃的季霄白站在码头上,看着凌楚思头也不回毫无任何留恋的上了船,不由微微一叹,清隽雅致的面容上,略带几分失落之色。他这些天对凌楚思也算是颇为体贴小意,临别之际,对方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想到这里,季霄白低头看看手中那个小药瓶,才突然意识到,相处这几日,自己竟是连对方的名姓都不知晓……
不过,她这般狠心,倒是全然一副魔门中人所具有的冷心冷情的特质了……
第9章 湖真险恶
然而,季霄白眼睛里看到的凌楚思毫不犹豫的背影,其实却是正在船上的凌楚思与船主就她能不能上船的问题纠结了起来。
此时码头并无单纯的客船,大多都是船只运货的时候,尚有空余的舱房可以捎带上几个客人,多少赚一点车马费。
凌楚思问清楚这艘船正是要前往扬州一带之后,便想要上船,偏偏这艘船的船主见她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只当是哪家小孩偷拿了家里的钱私下里跑出来玩的,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跟船离开。
虽然这个船主很烦人,但是,看在他一腔好心的份上,凌楚思纵使不耐烦,却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无奈之下,凌楚思只能是点了船主的哑穴,任由他惊恐的张牙舞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耳边总算是清静下来的凌楚思这才慢条斯理的跟船主说道:“我此行意欲前往扬州,这座码头上,今日只有你们一家的船是要往北面去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解释这么久。”
刚刚还态度强硬的船主一脸惊恐的望着凌楚思,忙不迭的使劲点头。
凌楚思抬手,旋即又解开了船主的哑穴,摸出银子来问道:“船费多少?我的舱房是哪个?”
船主的态度立刻就变了,连连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不、不要船费……前辈,我这就亲自带你去船舱。”
凌楚思点了点头,却还是把手里的那些碎银扔给了船主,轻描淡写道:“收下吧!”
虽然她心里免不了还有点意外,这个船主竟然也和季霄白一样,口口声声的管自己叫前辈。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决了。
凌楚思在最宽敞、布置得也最舒适的一间舱房里住下,正走到窗边打算在被褥略有点单薄的床上再铺一张毛绒绒的巨兽毛皮做垫子的时候,就敏锐的听到了船主和船上掌舵的水手之间的小声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