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头疼的应付眼前局面,赵英一边派了心腹去陇家传话,言辞还相当犀利:大事未成,本世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反水,是想被祭旗么!
陇家这回反应相当聪明,家主亲自出面接待,并发了话,说陇家自来以定南王马首是瞻,初心从未变过,方才一切只是个误会,小辈不懂事说错了话,请世子见谅!还说这就安排所有下属力量帮忙,务必助力定南王成就大事,将来王座下军功薄,必有陇家一席之地!
他还献出了一个人,请传话人带回给世子。
正是方氏,裴家二房主母。
陇家主话很漂亮,说不知外头形势如何,但想也知晓,定南王前方最大的阻力必然是太子,太子只是被禁足东宫,并未处死,这边一起事,定然要出来作妖。太子旗下心腹裴明榛已下了天牢,万一这个节骨眼被放出来闹事,好好利用方氏,必能阻其步伐,就算裴明榛冷血无情,太子也是要脸的,心腹属下长辈被制,怎么都要顾念一二!
更好的人选当然是裴明榛的妻子,但没办法,谁叫他们没守住呢?方氏也能凑和了……
话和人带到赵英面前,赵英品了品,突然唇角一勾,笑了。
如果陇家哭诉闹别扭,耍脾气不干事,烈性的怼回来,他反倒放心,这才是委屈的样子,乖巧伏低做小,说是误会……谁信?
这明显是后悔马失前蹄,暴露的太早了,找补呢。要是什么都没发生,陇家能藏到最后,必会反水没商量,暴露的早,局势不清楚,他赵英不高兴了,随时能斩杀他们全家,还谈什么以后?
陇家怕死,怕后事不成,不敢不乖。
起码现在,眼下,承诺帮忙,是真的会帮忙。毕竟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边折了,另一边也别想好!
“行吧,”赵英眼梢勾了下被押来的,发乱衣散十分狼狈的妇人,“虽然没什么用,到底也算是个人,接下来——看你们表现了。”
这话说的轻佻,是对着陇家,也是对着方氏。
方氏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这么倒霉,阮苓苓那小贱人呢,那贱人在哪?半句话没问过她,自己一个人就跑了,留她在这里受苦,不怕被别人指不孝吗!
不只这个,她心里还有很多别的疑问,比如到底是谁在造反,事态发展如何,怎么个乱法,她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可惜,她从未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此前还在一心一意为儿子相看新媳妇人选,不知怎么的就……
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回答她,不管她怎么吵,骂,甚至低声下气的求,都没有人跟她说话,直接蒙上眼睛带到一处暗室,锁在了里面。
陇家到底在京城盘踞数年,根深蒂固,哪怕大计划屡屡失手,派出自己的人大力补救,收效还是很看的过去的。眼看着城门混战不利,定南王世子赵英要糟,结果还真就被他们力挽狂澜,竟然突破了!
城内各处也开始点火,小拢小拢的兵乱排着队来,全部按着造反大计划走,赵英这边一时风头无两,势如破竹!
范武听到消息就不高兴了,怎么就势如破竹了?和着他这还输了是不是?不行,他绝不允许那个臭屁世子独自出彩!
他啐了口唾沫在掌心,准备大展拳脚,争上一争。
结果还没动呢,就接到了陇家的信,让他低调行事,安静听世子调令,不管想干什么,现在都还不是时机,需得再等等,不准失了耐性,自己先打起来!
范武直接踹翻了桌子。
等屁等!他都等多长时间了!陇家那女人知道屁!
范武不准备听话,把信扔了,转头就吼:“鸡杀好了没有!”
小兵赶紧答:“好了!”
说这话还端来一碗鸡血。
范武更气:“杀好了怎么不早点拿过来!”
万一那女人挑毛病,说鸡血凉了太腥不肯合作怎么办!
小兵:……
你刚刚在看信啊!脸色还那么不对,谁敢打扰!
范武狠辣的训完人,端着鸡血去了阮苓苓房间,走到桌前把碗重重一放:“写!”
阮苓苓很配合,立刻就站了起来,然而她并没有走到桌前写字,而是慢腾腾的开始净手,要用温热的水,带着茉莉味的香胰,还要最细软的棉布抆手,要上好的润肤膏子……
洗个手简直能到地老天荒,没完没了。
这还不算完,走个路她都慢腾腾,一步一定,仿佛怕摇了裙摆,吓到肚子里的孩子似的,娇的没边了。
范武受不了想骂人,鼻子刚哼一声,阮苓苓就脸一白,捧着肚子,‘我完了我要死了’……
范武:……
再怎么生气,到这个女人面前就是没法子发出来!谁叫人家还有用!
他太难了,真的。
甚至心里忍不住开始问候裴明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理路程,才把枕边女人娇惯成这个样子?
阮苓苓净过手,焚过香,还重新挽了一下头发,最后静静坐到桌边,纤纤素指执起毛笔:“这信要怎么写?都指挥想要什么样的风格?”
好不容易熬过这么久,这女人终于要开始了,竟然还问他怎么写?
范武脸色立刻狰狞起来:“你不想干?”
难道以前都是装的?
阮苓苓正色:“当然不是。这遭遇危机,妻子给丈夫写信,不一样的口气,呈现效果全然不同。”
范武沉吟。
阮苓苓十分耐心的解释:“比如都指挥你,正在干一件青史留名的大事,周围还有一派小弟围绕拱卫,突然你老婆被对手抓了,写信回来哭诉臭骂说你这男人真没用,老娘因你落在别人手里,受够了委屈,你赶紧给我爬过来,不惜一切代价救老娘回去,否则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必要把你所有丑事抖落出来,让你十八辈祖宗跟着蒙羞——你会怎么想?”
范武:“当然是……”
“当然是心情不太好,对不对?”阮苓苓叹着气摇头,“这女人也太不懂事了,嚷嚷的这么凶,还骂人,可不去救又没面子,你必然是要走一趟的,但心里有了抵触,做这件事时有多少是表面功夫,有多少真心,只你最清楚。”
范武凝眉,觉得很有道理。
阮苓苓又道:“若这封信半点不提自己委屈,只切切安慰你说妾没事,你不用管妾,妾愿为你赴汤蹈火生死置之度外,妾不怕死,只怕你不好做,在妾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你会怎样?”
范武表情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