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力说:“第三次我们去要东西的时候,莫莲并不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朱延庆插了一句:“第三次是什么时候去的?几点?”
“大前天,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吧,换完班我们就直接去了。”张大力回想了一下,说道。
朱延庆对照着莫莲生前出现过的时间线,那天晚上,她应该是回了乡下的,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算算时间,她从乡下回到租住的房子那里,大概需要四个多小时,也就是,她一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就被杀了。
“所以你们就没走,一直等到她回来?”
张大力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天晚上莫莲不在,我们也就懒得回去了,在她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我跟张申起床吃了饭,正打算要走的时候,莫莲回来了,很是愤怒,说要报案,把我们都抓紧局子里。”
张大力就很气愤,觉得这女人十分不识好歹,再次逼着她交出东西,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烦她。但是那时候,张申却已经动了杀心。
就在张大力跟莫莲声嘶力竭狡辩的时候,张申已经关好了门窗,然后从厨房提着菜刀走了出来,一刀砍在了莫莲背上。
“那时候,我有点吓傻了,张申的表情十分恐怖,他一刀一刀砍在莫莲身上,质问她东西在什么地方。”现在想起来,张大力仍旧觉得手脚冰冷,身体瘫软,张申的眼神,让他一瞬间以为看到了魔鬼。
张大力的确不算是个好人,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恶迹斑斑,好吃懒做、欺软怕硬,后来跟着张申到了商会,在码头上卸货的那几年,更是谎话连篇,到处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无一不精通,但是唯独,他没有杀过人。
莫莲什么时候死的,张大力完全不知道,那时候他一脚完全被吓傻了,只知道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那时候他都怀疑过,自己也要被杀死了。
全程张申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冷静地逼供,菜刀砍在人身上的时候,仿佛是在切猪肉。莫莲咽气以后,他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坐在地上,在莫莲的尸体旁边,吸了一根烟,然后才吩咐张大力,跟他一起再次搜了一遍房间,将房间里所有能写字的东西和书本都带走了。
“尸体是怎么运到海滩去的?”
张大力摇头:“不知道,我们走的时候尸体还在房间里,张申完全没有理会,我也没敢问。”
陆宵灼看着审讯记录,皱了皱眉,刚刚看到某句话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捉住,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朱延庆继续说道:“尸体是怎么运输的,已经有眉目了,这人一定有车,而且大白天的,开这么远的路,一定会有人看得到,一会儿外出的兄弟们回来,应该就知道车牌号了。”
陆宵灼点了点头,摁着眉心,又将张大力的供词从头看了一遍。
朱延庆犹豫了一下:“那,夏晨晨——”
陆宵灼迅速回过神来:“去抓人吧,藏匿凶器也是重罪。”
朱延庆立刻应下,转身就出去了。
陆宵灼再次皱起眉头,盯着审讯纪录看了起来。
颜宁看他这幅样子,也探过头去,跟着一起看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陆宵灼点了点头,搬了个椅子过来,两人一起看。
关于张申的那段,都是从张大力嘴里说出来的,商仁对他并不熟悉,只知道他不怎么爱说话,也没有张大力那么多坏毛病,也从不多言,是管事们都很喜欢的那种人。
张大力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之后,就不敢再说谎话了,句句属实。但是从这些言语之中,也看得出,张大力自以为对张申很熟悉,但实际上,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些表面上的信息。而张大力也不傻,接触时间长了,也发现张申瞒着他很多事情,而且拿的钱也比他高很多。
颜宁想了想,看着这一段,手指指了过去:“要不,去问问张大力,他都怀疑张申什么了?”
陆宵灼也正在思考这件事,张大力的供词中,有三次出现了对张申微妙的不满。主要是因为两个人的工钱差异。
颜宁看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虽然张申的确比张大力早几年进入商会做工,但是工钱能有多大差异?他们都是同样的长工,只几年的工龄差距,也没多少吧?”
陆宵灼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一直在想,张申是否还有别的金钱来源,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若是真的不缺钱,又何必要抢夺莫莲的首饰?
不过,暂时也没有别的线索,陆宵灼便点了点头:“那就去问问,你继续看。”说着,站起来匆忙就出去了。
颜宁继续逐字逐句看了下去。
张大力刚刚经历过一次审讯,已经心神俱疲,这会儿再看到陆宵灼,更是战战兢兢。
“那天晚上换班之后,他说有事要回家去,我本来没有怀疑的,但是我一个人回去,又睡不着,便出去走了走,就看到了张申,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天太黑,张大力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他跟张申从背影来看像极了,不仔细辨认的话,简直就是一个人。
张大力那时候对于张申隐瞒他许多事情,又因为张申工钱拿的比他多,已经不满有些时日了,所以便偷偷跟了上去。
张申跟那个男人去了一个港口,在那儿等了约莫有五分钟的样子,就又来了好多人,那些人很奇怪,从远处看,几乎都是一个样子的,身材高矮体型几乎一模一样。张大力看了几眼,就分不清哪个是张申了。
当时正好有一艘船靠岸,那些人就开始卸货。张大力知道张申是晚上出来做工才有了更多的工钱之后,就没再继续呆下去了。他不想过的这么苦,也不愿意再接别的活儿,尤其是搬卸货物这种体力活儿。
刚来商会的时候,他已经在码头干了好几年这种体力活儿了,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成了一个仓库管理员,每天只要待在一个地方,吃吃喝喝,时间就过去了,拿的钱还要更多一些,他又何苦想不开?
陆宵灼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果然,张申被杀并非意外。——杀手是认识张申的,但是当时他可能并不知道张申因为什么原因被抓,只知道张申决不能落入警察手里,所以才开枪射杀了他。
要不然,死的或许就是颜宁了。陆宵灼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仍是忍不住后怕。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陆宵灼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跟颜宁说道:“走吧,出去吃个饭,晚上估计也不会很早回去,跟你娘说一声,不回去吃了。”
颜宁抿唇笑:“已经说过了,一会儿翠红来送饭。”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陆太太探进来一张脸,笑容满面:“果然在这呢?”
“伯母。”颜宁立刻站了起来,微微讶异,“您怎么来了?”
陆太太走进来,径直到她跟前,拉着她又坐了下来,嗔怪道:“说好了有空去逛街,你这都放假多少天了,也不见你来家里玩儿,我又不好直接上门去,便来这儿看看。”
颜宁嘿嘿笑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最近被人盯上了,很危险,所以不方便到处乱走吧?白白害的人担心,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陆宵灼便说:“妈,您要是闲得慌,不如多去父亲那儿转转吧?颜宁在警察局帮我忙呢,我们这边忙不过来,就聘请了这个临时工。”
陆太太一听就瞪大了眼睛:“临时工?你给人多少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