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乔乔又问:“我再去莫家盯梢几天?”
“去莫家做什么?”颜宁敲了敲它的小脑袋,“要盯也是盯着夏晨晨,莫安笙肯定不会带她回家。而且阿笙我了解,他不可能跟这些事有关联。他病了那么久,这才好起来几天?要是真能扯上关系,那还真见鬼了!”
乔乔挠了挠下巴,一想也是:“那行吧,我去戏院瞅瞅。”
颜宁叮嘱它:“小心一些,千万别叫人看到了。那些人可不像咱们家邻居那么好说话,说不定真的会杀猫哦。”
乔乔抖了抖,打了个小喷嚏:“别吓唬猫!——我会注意的,天这么黑,没人能看到我,放心好了,前半夜我就回来了。”
颜宁看着它跳下窗台不见了影子,便坐下来,拿出那本陈云生的本子,又看了起来。
盯着本子里面那一页自己的画像,颜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撕了下来。那天没来得及,只能将本子留下,可是她已经看了三五遍了,也没看出有什么稀奇的来,内容依旧还是那些内容,除了他大学时候写的诗,就是一些读书笔记,倒是文采十足。
颜宁也不是没研究过这些诗,并不存在什么“藏头藏尾”之类隐晦的意思。要是再深的话,她文化水平怕是不够,看不出来也十分正常了,不如回头给了陆宵灼吧。
但是画像,就算了吧?颜宁撕了下来,又认真瞅了瞅,的确只是一副画像。画的是她在书房备课的景象。要不是穿的这身衣服,手里的钢笔,她都要以为,这画上的人,是陈云生臆想出来的苏晚了。可是这身校服错不了,是女校老师专有的,西洋裙的样式,最近两年才做出来的新样子,西延市没有第二家学校是这个校服了。
因着是校服,外头衣裳店里,也就没得卖了。所以,苏晚并不可能穿过这样的衣裳。
钢笔就更不用说了,也是学校配发的。虽然店里也有的卖,但是她这一支,上头却刻着自己的名字,做不了假。
颜宁仔细看着这幅画,最终也只能赞叹一句,陈云生这人,的确是无愧大才子之称,文笔就不说了,画工也是一绝,十分精细又入神!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更瞧不出有什么线索。
陆宵灼回到办公室没多一会儿,林明义就拿着一堆资料走了过来,一一汇报给他:“我已经带着那个编织袋去审问过陈庆和温姗了。温姗丝毫不知情,说是没有见过这个袋子,更不知道里面装过什么东西。老屋那边,她就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去拿公婆的祠牌,她刚嫁进去那会儿去的,不是她一个人,陈庆跟她一块儿去的。第二次,是去找两个傻子弟弟的药方。她自己偷偷去的,说是想知道两个弟弟究竟是怎么傻的。”
虽然温姗没有明说,林明义也知道,那时候温姗大概已经猜到陈家的遗传有些问题了,去拿药方,也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
“陈庆呢?他有说什么没?”陆宵灼又问道。
林明义点了点头:“他承认跟他有关系,但是不肯承认是他做的。不过,他还是那个条件,只要温姗的孩子能生下来,他就愿意说。”说着,林明义冷笑一声,“这夫妻俩,倒是跟咱们打起拉锯战了啊,一个非要孩子活着才肯开口,另一个则是孩子死了才肯供认,这他么的……”
林明义叹了一口气,又意识到这是在上司的办公室,顿时噤声,抿了抿唇,才又问道:“您看?要先从哪边下手?”
陆宵灼没有回答,一边翻着资料一边问道:“检测结果几点能出来?档案查过了吗?”
“大概要明早了。查过了,基本是对的上的,五年前有一起,年底的那一起,那个女孩儿被切掉的双脚,只在现场找到了一只,另外一只,一直毫无音讯,也是右脚。如果年份对的上,应该就没差了。”林明义连忙回道。
陆宵灼点了点头:“我去见一见温姗,你再去审一审陈庆,这件事不说也没关系,能把他在江万里船上做的事挖出来也行。”
林明义点头应下。
时间已经很晚了,连续被审问了几日,温姗早就撑不住了,但她依然坚持着,瑾守口舌,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要求。
陆宵灼在她前面坐了下来,抬起眼来:“你怎么下的手,又是怎么失误,造成了现在这个状况,我暂时先不问,就说一说,药物是谁给的吧。我相信你跟背后的阴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这个人你也没必要包庇了吧?”
温姗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陆宵灼耐心跟她解释:“我不是跟你危言耸听。傍晚的时候,你见过林队长拿来的那个黑色编织袋了是吧?那是从陈庆的老房子里搜到的,里面装的,是某个人的一只脚,而且,主人很可能是个女孩子。”
温姗大吃一惊:“怎么会?!陈庆他不可能杀人……”
这话她没有说完,就悻悻地闭了嘴。陈庆从来都不是个好人,除了对他的弟弟们好,对外人可不好,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偶尔都像是在看一个物件一样。
“这案子起码也是三年靠上了,跟你没什么关系。”陆宵灼又说,“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也不过是想利用你除掉陈庆而已。”
温姗抿了抿唇,很是紧张。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在里面,而自己,原来不过是又一次为他人做嫁衣裳。
犹豫了不一会儿,温姗开口了:“是陈庆的管事,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很瘦,特别瘦,光头,脸色也吓人的很,个子不高,比陈庆矮了有半个脑袋这样。”
陆宵灼微微眯了眯眼,江万里!
“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姗摇了摇头,轻咬着下唇:“他只说愿意帮助我,他知道我在陈家的遭遇。我也没跟他说话,拿了药就匆匆忙忙走了。”
被人道破窘境已经是万分难堪,温姗更是不想跟他多呆一秒,转身就走了。那时候,温姗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结束在陈家的日子,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暴露在整片天空之下。
一想到这个景象,温姗就浑身发冷,恨不能立刻跟陈庆和陈小宝同归于尽。
陆宵灼也不再为难她,站了起来看向朱小敏:“带她去休息吧。”
温姗却是有点着急:“答应我的药……”
陆宵灼停顿了一下:“陈庆跟你开出了相反的条件,我需要考虑。”
温姗踉跄了一下,勉力为自己争取:“我可以假意答应陈庆的要求,等他定罪了,我再打掉孩子,可以吗?”
温姗倒是不傻,杀害陈二宝和陈小宝的案件,实际上已经人证物证俱全,至于自己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导致结果和预想的不一样,已经不重要了。也就是说,她的作案过程,已经不重要了,但是,陈庆手里说不定还握着别的案件的线索,警察局肯定要优先考虑他的要求。
朱小敏也是皱起眉头,既是心疼怜悯温姗,又觉得陈家人真是恶心至极。但是作为一个警察,她还是坚守了自己的职业道德,没有说话,耐心等着上司发号施令。
陆宵灼看她一眼:“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去休息吧。”
林明义依然在审问陈庆,却不是关于他杀害弟弟的案子了,而是关于下午在他老屋里面找到的那只脚,还有砍刀。
其实在初次看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陈庆就已经大惊失色,但他仍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肯说。在林明义的几番诱导之下,陈庆又将这部分内情当成了交易的筹码。
再次看到林明义走进来,陈庆比他还要焦急:“林队长,温姗的孩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的耐心可是不太好。”
林明义笑:“可是我的耐心很好,我不怕等,比你顽固的人,我见得多了。等待,从来都不是我的障碍。”
陈庆脸上的表情突然就阴森起来:“那若是,我很快就死了呢?”
“你也知道啊,看来也不算太傻。”林明义看上去丝毫没有异样,也并不在乎陈庆的生死,“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你还在乎?”
陈庆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样子,这案子的凶手是谁,对你们来说也不重要了是吧?幕后的人,你们找到了?”
林明义坦然应对:“这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你确定,不先关心一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