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很快把东西准备好了,谢珩坐在桌旁,用毛笔蘸了辰砂,开始画符。
一支毛笔,在他手里如活了似的,飞快的游走,时而深、时而浅,粗粗细细过渡得极好,一幅原本复杂的符文,都不知怎的就画好了,偏偏谢珩的动作观来十分随意。
梨花婆婆不由赞叹:“不愧是千挑万选出的国师啊。”
谢珩很快就画好数道符,放下笔,撕了自己一片衣角下来,将其中的两道符包裹进去,接着就穿针引线,将两道符缝入衣角。
见谢珩动作熟稔、桃夭惊呆了。
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竟然会做女红,而且……比她做的要好得多。
桃夭自是不知,谢珩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带着两个弟妹又当哥哥又当爹娘。像缝纫这种事,他干的太多了。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谢珩就缝好了,布面平整,针孔排列整齐,不见一丝毛躁或是线头。细线隐藏在内,整个布片就跟没缝过一样。
永昼也傻掉了。
“桃夭姑娘,拿稳这只鸽子。”谢珩道。
桃夭一怔,赶紧抱紧鸽子,按谢珩的要求,把鸽肚子冲着他。
只见谢珩将一张符咒拍在鸽肚子上,红线在符咒上绕了一圈,另一端绕上自己的手指,念了个巫咒,红线陡然伸直,随后软绵绵的落回谢珩的掌上。
桃夭弱弱的问:“这是……?”
“只是个简单的追踪巫术。”谢珩撕掉符咒,将缝好的衣角绑在了鸽子腿上,“放它去找漱衣吧。”
***
武陵何氏有一条明文规定:严禁族中之人与外人私自互通。
为了贯彻这条纪律,何家每一代都会培养一位箭术超群的人,只要见到信鸽,就射下来。
这一代,负责干这个事的,就是大表哥。
大表哥的箭法很准,他瞧见一只鸽子在上空叫唤,搭箭就射。嗖的一下,鸽子中箭,掉到了地上。
大表哥走过去,捡起鸽子,就和平素一样,检查鸽子腿上有没有绑信。
出乎意料,这只鸽子腿上只绑了块黑布,黑布很厚实,不知道是什么面料。这鸽子是谁放进来的?怎么绑着块黑不溜秋的布啊?
大表哥没发现这布是缝过的,他捧着鸽子和布条,想拿回家研究研究。
却说自打这鸽子鸣叫声起,何漱衣就已仰头看见了它。这只鸽子是她亲手养大的,它的叫声,她一听就知道。
当看见鸽子被射下来时,何漱衣的心咣当一下摔在石板上,痛的淋漓尽致。
她连忙冲过去,拦住大表哥的去路。
“把鸽子给我。”她难掩眼底的悲愤。
大表哥一怔。
“把鸽子给我。”梨花巫瞅到了那块黑布,微微一惊,定下心神说:“我想吃鸽子肉。”
“表妹要吃这只鸽子的肉?”
“嗯,给我,我拿去下厨了。”何漱衣直接夺过鸽子,连同那块黑布一并夺走,用黑布抆拭鸽子身上的血迹,又道:“明天我还要吃鸽子肉,你再射一只给我。”
这可把大表哥难住了,他还能控制鸟类的飞行轨迹吗?
想和何漱衣商量一下,却见何漱衣早就走远了。
回到屋中,何漱衣插好房门,难受的抱着鸽子坐了一会儿。随后,她拿起那块黑布,确定这是谢珩的衣服布料。
谢珩一定平安吧,且桃夭应该也在武陵源,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这块黑布,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呢?
何漱衣反复的咂摸这块黑布,从她嫁给谢珩开始,对他的一切都下意识的去熟悉,因而也熟悉他的衣服没有这么厚。
再仔细一看,她找出了线的痕迹。缝的这么好,不可思议,她确信桃夭没有这样的女红,难道,这是谢珩缝的?
何漱衣顿时充满了骄傲的感觉。
她拿了把剪刀,小心剪开黑布,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两张符咒和一根红线。
这两张符,一张是简单的追踪符,画得准确流畅。而另一张……何漱衣惊呆了:这竟然是一张浓缩版的赶尸符。
须知赶尸都要在尸体的七处部位都贴上符,这才有可能起尸。而谢珩的这张符,只一张就可以代替那七处,不能不谓之神。
何漱衣更骄傲了,她的谢珩,真不愧是黑巫师中的翘楚。
拿起追踪符,贴在了鸽子的肚子上,何漱衣以红线绕上符咒和自己的手指,就像是谢珩施加追踪巫术那样,她也是会用的。
现在鸽子到了自己手上,谢珩那边应该也感应到了,那么——成败就在明天!
何漱衣烧掉了黑色的布和红线,只身去了冰窖,找了个隐秘之处,将鸽子的尸体藏进去。
此时已到黄昏,她去厨房找了块野鸡肉,做成晚饭,特意送了点给大表哥。
因何漱衣在野鸡肉里加了很多佐料,大表哥也吃不出来这到底是哪种鸟,还真以为是鸽子肉,吃的津津有味。
何漱衣便嘱咐:“明天继续帮我猎一只鸽子,别忘了。”
大表哥吃的开心,顺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