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墨观音前辈的话,他始终记在心里。
皇帝愁眉苦脸的说:“老弟你知道,湘国就是这么个陈旧的政体,几个统治集团共同分一杯羹,导致四处都是矛盾。朕这皇帝当得憋屈,一会儿看黑教的脸色行事,一会儿又要询问白教的意愿。一国之君又能怎么样呢?黑教和白教朕哪个也动不了,稍微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削朕的权。湘国的皇族真难做,生活在黑白两教的夹缝里,天天都是如履薄冰,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谢珩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冰冷里夹杂着三分邪。
这样子惹人害怕,他体内藏着的那个恶魔,又在蠢蠢欲动了。
“巫教猖獗,并非好事,你祖祖辈辈忍了他们那么久,你呢?忍够了?”
皇帝一怔,脸色顿时一沉,“是忍够了,可是你知道,黑白两教的势力太大,朕怕不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反倒害得皇族被灭。”
“所以你还要继续忍?”
皇帝想了想,缓缓的、却充满决心的说:“不,朕不忍了。朕要和他们做一把了断!哪怕鱼死网破!”
已走远的何漱衣,这会儿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窜进袖子里,冻得她无端哆嗦了下。
她下意识的回望皇帝的院落,仿佛又看到那张表情浮夸的脸。
刚才在殿里,她不例外的看出了皇帝最近的命数。
那命数有点怪,乍看凶的很,细看却是个否极泰来之相。不知道,他的将来会不会和谢珩有关。
走了一阵,何漱衣被领到妆公主的宫殿。
这妆公主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兄妹俩从小就感情好,据说皇帝很溺爱她,还曾扬言要招湘国最优秀的男子给她作驸马。
可要是何漱衣没记错的话,妆公主比她还大几岁。在尘俗里,姑娘家这年纪还没出嫁,属于不太正常。
但妆公主确确实实是个美人,穿着身玫瑰红滚金丝云锦小袄,领口处绣一朵怒放的冰莲,下身的玫紫色长裙半透,裙摆下衬着一圈孔雀蓝撒碎花缎内裙。
她的眼明亮,她的唇娇艳若滴,手持一柄牡丹花团扇,焦躁的踱来踱去。一见何漱衣,就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当头就问:“你是何年何月何日的生辰?”
问这做什么?何漱衣答:“辛巳年冬至。”
“天哪!这是大凶!辛是阴天干,巳是阴地支,冬至又是一年里阴气最重的一天!你就是个阴损凶煞会克人的命!“
何漱衣眼底一冷,先不说辛巳年冬至出生的人千千万万,就单说妆公主上来给她个下马威这事,就够莫名其妙了。
她默然不语。
妆公主忙又问:“你是什么出身?官家还是巫家?家族有地位有名望吗?”
何漱衣淡淡道:“我是孤儿,是师父把我养大的,公主说的这些我不清楚。”
“孤儿?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家?”妆公主的脸色又惊讶、又鄙视,“什么嘛,还以为你是哪个巫术世家的千金小姐呢……没想到就是个贱民。”
这话也太难听了些,何漱衣眼底已显不悦。
“那个,本公主再问你,你以前有喜欢过男人吗?”
“没有。”何漱衣冷道。
“哦,那这么综合来看,你就是个对讨好男人一窍不通外加一身阴损带克的贱民了。”妆公主得意起来,“亏本公主还当你是对手,没想到你这么弱,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嘛!”
这下,何漱衣明白了。这妆公主给她下马威,拿着生辰、出身、感情史来对比,原是把她当成情敌了。
这么高贵的公主,竟然喜欢谢珩那个有恋尸癖且味觉无能又性格别扭的家伙,恐怕皇帝不同意吧。
“真是的,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本公主,为什么皇帝哥哥还和本公主说你好,说你跟谢珩是天生一对,凭什么啊!”
果然猜对了。
“本公主不服气!本公主就是不服气!”
其实何漱衣也不服气。
皇帝说她好话,她无所谓,但是说她和谢珩是天生一对,这是要闹哪出?
结果给她招惹来一个公主,说的都是人身攻击的话,她还得继续听着。
实在无奈。
何漱衣见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索性步到椅子前坐下,淡淡问道:“皇帝为什么不愿你招谢珩为驸马?”
妆公主郁闷的捧着下巴,“皇帝哥哥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说本公主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在周围人的爱和呵护里长大的,而谢珩是从炼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何漱衣喃喃:“这话说的没错,谢珩的确是恶魔……”
从炼狱走出来的……何漱衣突然很想知道,谢珩和阿璎遭受过什么。
“等等,不对!”妆公主忽然瞪大眼,拿团扇指着何漱衣。
“你、你这贱民,居然敢直呼谢珩的名讳?那是只有本公主和皇兄才能叫的!”
又来了,这刁蛮胡闹的架子。
何漱衣冷冷道:“名字如果不给人叫,又何必要取名字……”
“你!”妆公主杏眼圆瞪。
“我累了,公主自便吧。”何漱衣站起身,冷冷的瞥了眼妆公主,举步就走。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无聊的人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