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宫人引着三名宫嫔鱼贯而入。
这三人年岁都不小了,许是位份低又不得宠的缘故,眼角眉梢甚至已经有了细纹,肌肤的娇嫩程度甚至还不如高位跟前一些年长的宫人。
衣裙看得出来是努力拾掇过的,但无论料子还是款式,都是早些年风行的,现下已然落伍。
鬓间钗环,亦是黯然无光。
入内后诚惶诚恐的给云风篁行了礼,虽然贵妃态度和蔼,叫起后立刻赐了座,还命人沏上茶点,仍旧十分拘束,一时间竟然有点儿不敢开口。
见这样子贵妃倒是松口气,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人命之类的纠纷。
既然没有一上来就哭天喊地的叫冤,那么应该不是什么急切的事儿了
她一边猜测一边笑着问了问三人的情况,得知有两个是淳嘉大婚时候入宫的老人,还个却是跟伊杏恩同一批入宫分过去的,共同特点就是无宠在身,在宫里苟延残喘过日子罢了。
云风篁特意多看了眼那个伊杏恩同时的宫嫔,算着比她入宫还晚些,瞧着却已经上了年纪一样,姿容其实不差,就是精气神像被抽掉一样,没什么劲儿。
考虑到皇帝连自己亲自给亲儿子取的大名都能够转头就忘记,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和颜悦色的寒暄了一番,见她们放松些了,才问起来意。
结果三人吭哧吭哧将来意说了,云风篁倒是有些啼笑皆非还以为银罂宫出什么事了这三人硬着头皮找上门来
谁知道却说是因为听闻皇后病了,想来询问是否按着规矩,让妃嫔侍疾的。
本来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后卧榻,诸妃嫔侍奉榻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国朝这一点执行的不是很严谨。
主要是出了云风篁这么个刺头,如慈母皇太后之类,让她侍疾跟催命没什么两样。
还不如免了此事,跟前清清静静的,好的还快些。
再加上顾箴原本身体康健,这两年生病都是心病,这种情况下,跟前来一堆人嘘寒问暖的服侍,反而闹心。
所以如今听说皇后凤体违和,妃子们都是看望一回送点儿东西了事,根本不会想到去侍疾,就是皇后自己也不会提这个话。
现在银罂宫的宫嫔来问,云风篁意外之余不免有些疑虑,就问她们“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本宫才从皇后娘娘那儿回来,倒是没听说她那边提这事儿。”
三名宫嫔闻言,就流露出分明的失望之色来,勉强笑着道“妾身们鄙陋,只是听说从前有这规矩,寻思着入宫这许多年也、也没正经伺候过陛下、娘娘们,想聊尽绵薄之力。”
“原来如此。”云风篁知道这肯定不是真话,也懒得疾言厉色的追问,笑着勉励两句,就找借口打发她们走了,继而召了陈兢询问缘故。
陈兢之前也没注意到过银罂宫,闻言告了声罪,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来同云风篁说道“回娘娘的话,许是因为她们想讨些好处。”
见云风篁不解,就解释说这种出身寒门的低阶宫嫔如果不得宠的话,在宫里日子过的其实很不好。
就算云风篁当权之后,已经两次大规模的擢升六宫,但对于这种采女起步、由于无宠所以基本上都在宝林以下的位份里打转的宫嫔来说,晋位其实意义不大她们日常过的还是艰难。
“本宫一早吩咐过不许克扣低阶宫嫔的份例,怎么底下人还是听不进去”云风篁闻言就不高兴了,“这是拿本宫的话当耳
旁风若是足额发放了份例,如何会过的艰难到底是伺候陛下的人,就算采女的份例,那也比她们原本家里不知道好多少了”
陈兢小声说道“娘娘容奴婢说句诛心之语娘娘虽然心慈,到底不可能一直看着她们。这会儿除了一批人,等过些日子,总也还有后来人打她们份例的主意。奴婢寻思着,这也是她们主动提出要给皇后娘娘侍疾的缘故。哪怕在皇后娘娘跟前为奴为婢,有了这么一节之后,管事们往后也不敢再轻易拿捏她们了。”
云风篁蹙起眉,她之前吩咐底下人不许克扣六宫,主要是为了立威,要说真心实意心疼这些人那也未必。
而且陈兢说的很对,她是不可能见天关心这些低阶宫嫔的
“倒是些有心思有胆量的。”贵妃此刻仔细寻思了一番,觉得自己不反对也不想花力气帮忙,就吩咐,“但这事儿不是本宫说了就能算的,回头报与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的意思罢。”
陈兢连忙躬身说是代银罂宫谢贵妃娘娘恩典。
因为皇后的为人主仆俩都心里清楚,只要贵妃不反对,以皇后的心慈手软基本上都会同意的。
果然消息传给顾箴之后,顾箴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还让其他没主位的宫里的宫嫔一起排好了班次,轮流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皇后自有近侍服侍,宫嫔们一来伺候的未必有近侍周到妥帖;二来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她们。
所以干脆在崇昌殿偏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轮到的宫嫔过来抄经祈福,也算是给皇后的一番孝心了。
云风篁知道后,于是就顺手给秦王他们几个安排了课业,让他们也给皇后抄点儿什么祈福。
这件事情并没有让后妃十分重视,毕竟低阶宫嫔被欺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说解决如果高位们一致注意起来,也不是真的解决不了。
关键是高位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碌,顾不过来的。
别说云风篁了,就是被公认心软的皇后顾箴,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给她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