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悦妃与淳嘉帝隔几而坐,小几上棋盘厮杀正酣。
悦妃拈着棋子,葱白如玉的指尖被黑子映衬的越发无暇剔透,面上却有烦扰之色,半晌一把拂乱,道“不下了”
说着丢下棋子,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黄花梨嵌大理石镂雕鹤鹿同春圆桌畔坐下,微微蹙眉。
淳嘉帝跟上去,翻开桌上的银鸳鸯方壶,倒了两盏茶水,推了一盏到她面前温言道“不想下就不下,咱们说说话好了。”
悦妃咬着唇,道“你说朱姨能说服那贱婢么”
“不好说。”淳嘉帝沉吟了下,道,“主要是吃不准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种贱婢还能想什么”悦妃冷笑,“无非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想想她是个什么东西,有胆子要,有命拿么”
淳嘉帝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劝“这话不要在人前说,万一传到那小云氏耳中,纵然朱姨今日说服了她,也会再生波折。”
实际上在皇帝看来,朱姨说服云风篁的几率根本不高,毕竟谁都知道他跟袁太后对悦妃的重视程度,而云风篁跟悦妃之间的仇怨已经非常深刻了,她傻了才会跟淳嘉一派妥协。
尤其淳嘉这边如今还落着下风,他们能够办到的,其他派系都能办到,他们办不到的,其他派系也能办到所以云风篁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但朱姨坚持认为谈一谈不废什么功夫,失败了也就是几杯茶的事儿。
这位朱姨跟袁氏的关系特别,连袁太后都格外看重,淳嘉帝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拂了她的意思。
只是此刻陪着悦妃在后殿,不免又想,自己想到的这些道理,朱姨也是心里有数,明知道希望渺茫还要坚持,到底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呢,还是有其他内情
淳嘉帝定了定神,又说“朱姨总是为咱们好的。”
“她是为你好。”悦妃不甚高兴,沉下脸来,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两日过的什么日子”
就拉起袖子伸出手臂给他看,上头有着新旧交错的瘀痕,说这些都是朱姨打的。
“爱之深责之切”淳嘉帝看着心疼,只是朱姨非同寻常下人,他也不好说责备的话,只能安抚青梅,然而才开口就被悦妃推了一把,愤然道,“她打我是觉得我拖累了你,你当然说她好”
淳嘉无奈,一面起身去找药膏,一面哄道“朱姨是扶阳袁氏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再说咱们现在的处境,我若不亲政,慢说你我,就是母后还有袁氏,又哪里能不战战兢兢你且忍一忍。”
“忍忍忍八年了,你们还是这么说”悦妃忽然就暴怒起来,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碗统统推到了地上,大声喊道,“天天让我忍,次次劝我忍这样的日子到底何年何月才能够结束”
“”淳嘉打开药膏的动作僵硬了下,方如常温和的笑着,柔声劝,“朱姨不是在帮忙咱们还年轻呢,来日方长。”
悦妃眼泪就下来了“年轻个什么前殿那个贱婢才年轻呢她今年几岁啊十四十五花骨朵一样,你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看怔忪了不是别以为我没发现而且这贱婢也不是最后一个,素荣宫的薛氏漂亮吗不漂亮你也不会新人侍寝第二个就选她”
“就礼聘的这些,淑妃那亲妹妹那儿,你还没去过不是”
“还有其他几家的”
“再过些日子,花鸟使还会再给这宫里添上一大群人,到时候你可是高兴了”
淳嘉帝哭笑不得,拉过她手臂,悦妃挣扎了几下,方气冲冲的任他抹药年轻的皇帝长睫低垂,动作轻柔的挑起一点褐色药膏点在皓腕上,用指腹一点点的匀开,他做这些的时候神情专注而温柔,令原本满腹牢骚的悦妃都不禁放缓了语气“总之,我不许你去找那些贱婢”
“素荣宫的薛美人,是原本内定头一个侍寝的。”淳嘉帝叹口气,给她解释,“只是云贵人的事情忽然插出来,我只好先去了惜杏轩,结果这么一去你也知道若我可以选择,我谁那儿都不想去,就想陪着你,你还不知道吗”
悦妃心里很满意,面上却做出不信之色,酸溜溜道“谁知道你啊那些贱婢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论年岁比我年轻了近十岁,你会一点儿不动心”
皇帝哂道“我是那么看重容貌的人”
结果自知模样只是中上、算不得出挑美人的悦妃立马炸了“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容貌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