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绛雪示意夕照等接过东西,就要谢恩。
“姑娘不必如此。”矮一些的姑姑扶着纳喇绛雪,满面笑容道:“咱们出宫前,主子有交待,这一回,算是聊表心意的谢礼,即是谢礼,如何能叫姑娘福身呢?”
纳喇绛雪余光看到耿氏脖子都涨红了,担忧再说下去反而要闹出甚么笑话,赶紧道:“那绛雪就恭敬不如从命。”
真是爽快大方,倒不像是汉人姨娘生的。
两个姑姑心中都有些感慨,又有点诧异,觉着纳喇绛雪这又未免太不客套,莫非果真如万岁所料,端贝勒,相中了眼前这人儿,私下曾有过来往,故此才显得没那么拘泥?
要果真是如此,她们回宫去了梁公公面前回话时,倒要小心些了。
眼前这位虽说年纪小,不过满人家的女儿十三岁就要选秀,也就是一两年之事。人生得好,事前又得了贝勒爷的心,还有个救命之恩,还是个庶出,那就肯定能进贝勒府,往后说不定比石家那位还能说得上话。她们,可不能轻易得罪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在宫里长长久久的撞上呢。
两人的心思纳喇绛雪自然不知,只是等人走了,揆叙过来看她,她才知道来给她送东西的是宫里的人,去何家送东西的,却是贝勒府的两名男管事。
望着揆叙确认来人是宫中嬷嬷后压都压不住的笑,纳喇绛雪不知为何,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梁九功听完两个姑姑的回报,到康熙面前躬身道:“皇上,说是那位纳喇姑娘今年十一,生的,生的很是不凡。行事说话倒也明事知礼,见着宫里去了人,在娜拉夫人面前,并未露出甚么骄色。”
康熙唔了一声,淡淡道:“以她的身份,称得上懂事二字,朕便不想再挑剔甚么了。”他喝了口茶,唇角浮出一丝笑意,“弘昊眼光素来极高,朕给他指的人,他是一个都瞧不上。”
要是别人,看不上康熙赐的人,那必然是大罪。但说到苏景,梁九功反而敢凑几句趣,好不容易苏景精神好些,康熙脾气缓和不少,他此时不凑趣,何时再凑呢。
梁九功笑道:“那也是贝勒爷知道皇上您纵着。”
“是啊。”康熙果然并未生气,反而笑了两声,摇头带着点溺爱道:“朕一想到他自生下来就在江南养大,受了那么多委屈,就总是想多偏心一些。”说着叹息道:“朕原本以为他在江南长大,回到京里不要人服侍,说不定是喜欢那些娇媚的汉女,这倒没甚么。”作为一个宫中养着不少汉人答应的帝王,康熙显然没将这当一回事儿,他忧虑的是别的,“可若全是汉人生下的子嗣,未免不美。没想到,他看上的,还是满洲女儿。可惜身份低了些,若不然,让她做嫡福晋,未尝不可。”
康熙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纳喇绛雪要是嫡出,他就让人做个嫡福晋,再从石家选个庶出的做侧室,如此,有了制衡,老大和老二那儿,也都和弘昊有了些许联系。弘昊是个重情之人,只要这两名女子生下子嗣,将来自有应得的地位,加上他的嘱托,往后老大老二这两脉的后人,便不用他多操心了。
可惜,是个庶出。
不过也不妨事,让石家做正室,纳喇绛雪,提一提身份,做个侧福晋便是了。
康熙拿定主意,想到之前苏景与岳兴阿见面的事情,又是一笑,“朕说以他的性子,遇着岳兴阿窥伺他的行踪,他容下不说,还把人收在自己手下。此时想想,那一回,也有这纳喇绛雪在罢?”
“没错。”梁九功原本还有些疑惑康熙是不是会错意,这会儿看康熙说的兴起,他自然不会泼冷水,再说他也想起一桩事儿,“皇上,奴才记着上回送信的鸽子,像是贝勒爷指了要送给那位纳喇姑娘的。”
“你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了。”康熙摸着胡子道。
“老奴以往瞧着,咱们贝勒爷稳重的很,不像是没及冠的少年郎,倒比朝里许多大人还老成呢。这一回啊,老奴倒觉着贝勒爷还是个少年郎!”梁九功一脸挪揄的笑道:“老奴听说贝勒爷手下能人多得很,怎会走了一个吴桭臣,就没人能养鸽子了,要把几只能送信的给个小姑娘养。再有,那吴桭臣的儿子,纳喇姑娘的表妹,说是贝勒爷给开的蒙。”
康熙听到这番话,略微一愣,随即指着梁九功笑骂道:“你这老货!”笑过后将脸色一收,道:“何家那个,你安排人去仔细查查,要是没发现甚么,便将人撤回来,纳喇家,先不必着急。”
梁九功也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何妙兰,“那何正望之女。”
“我看弘昊未必对她也有甚么,多半是看在其父的份上。当初她拦了弘昊的车马,性子实在不庄重。何况……”康熙冷冷道:“她竟敢在朕派去的人面前说甚么托梦!若不是弘昊看重何正望,朕……”岂能留何家到此时!
梁九功立即知道康熙心情又坏了起来,垂下头不敢再说话,直到有人进来禀报,道永宁宫的德妃突然犯了惊厥之症,才打破这一室诡异的静默。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看,大概还有两章或者三章左右男主会换地图了,大家晚安,虽然我已经睡醒了又困了。。。。
☆、第92章 明天再更,不要等了
德妃醒过来的时候, 目光先在周围溜了一圈, 没发现康熙,心里有点失望。
一直近身服侍德妃的高嬷嬷见状立即明白, 挥退宫女太监, 低声劝道:“娘娘,万岁原本打算过来, 只是走到半道上,听说国公夫人突然去了,又折了回去。”
“去了?”德妃哪还记得先前那点别扭,猛的坐起来追问道:“哪位国公夫人?”
“承干宫那位的生母,赫舍里老夫人。”高嬷嬷给德妃压了压被角,继续道:“娘娘也知道, 这几日太医院里但凡是个医术略高明的,都被万岁留在宫里给端贝勒治伤。这老夫人病重,按理说万岁会拨太医过去, 可不知为何, 国公府竟没往宫里报消息,只是用家里的府医诊治。听说人去的很快,没受甚么罪。”
德妃沉默片刻,靠在腰枕上冷笑道:“佟国维倒是心狠。”
高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嘶了声, 惊道:“娘娘的意思是?”这只怕不能罢,要真是如此,佟家的人, 也着实……
“这有甚么,死一个缠绵病榻的老夫人,就能为佟家换得圣心怜悯,换回子孙后代富贵承继。若本宫能选,为了老十四,也没甚么舍不得的。”
“娘娘!”高嬷嬷埋怨道:“您这是说的甚么话,眼看万岁这般疼爱端贝勒,又看重王爷,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啊。”德妃苍凉一笑,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万岁挑中的,是佟家人养大的儿子。”
高嬷嬷眼见德妃这般,不由在心里叹息。
孝懿仁皇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可还是这后宫所有女人的心结,更成了自己主子的心魔。饶是平素看起来再淡然无争,这一关,却始终过不去。
不过德妃毕竟是德妃,混迹后宫这么多年,许多事情,经的多了,能承受的就不一样了。
只是短短一瞬,她很快恢复如常,道:“佟家死了老夫人,又是万岁敬重的舅母,加上舜安颜与岳兴阿那日赶去城外护送弘昊有功,来来去去,万岁对佟家那点怨气只怕就差不多了。没有佟家顶在前头,万岁怕是要开始疑心内务府,你赶紧令人传信,让老四入宫来见我。”
高嬷嬷知道德妃惊厥是因为甚么,自然也知道德妃此时一醒过来就要见四爷又是因为甚么,她有些犹豫。
“怎么?”德妃看出她的迟疑,“你是不是觉着我不该把老四找来?”
到底是真正忠心的人,见德妃发问,高嬷嬷就直言道:“娘娘,不是老奴多嘴。您让四爷入宫,可是打算替十四爷求一求情?”
“你,是让我不管十四?”
觉着这话音不对,高嬷嬷忙道:“老奴不敢。老奴的意思,是想请娘娘缓一缓。毕竟端贝勒才遇刺没几日,这乌喇那拉氏又下了大牢,再有弘晖阿哥那儿……接二连三的出事,想必四爷心里不舒坦的很,您此时与他提十四爷的事儿,怕是四爷未必甘愿啊。”
话说到这儿,依着高嬷嬷的身份已是大大的逾越,若不是从德妃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开始她就在身边服侍,伴随深宫浮沉几十年,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说这番话的。
德妃自然明白高嬷嬷是忠奴,正是因为忠奴,有些话她反而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