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微笑起来。
只不过我笑了不过半刻,就意识到了刚才他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不由奇道:“你刚才说跳越时空?你怎么知道我跳跃了时空的?”我应该没有跟他说过啊?
沉新就敛了笑:“这八百年来,我的确一直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直到我看见了苏晋设在花神殿里的法阵。”
“法阵?”我一愣,“那不是转生阵吗?虽然我的确是因为它才回到了八百年前,可你是怎么看转生阵就知道了我跳跃时空的?”
他道:“虽然是转生阵,但布置在五行八卦处的地方却有三处与正统的转生阵摆放不同,分别是二、十二、□□三处,你可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那三处是用来混乱附近的五行的,五行既乱,再加上白日行月,水涸龙吟,当日的天日时辰,时空想不出现差错都难。”
……原来如此,原来苏晋根本就不是想复活花谣,从一开始,他打的就是让时空混乱的主意。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一直都不喜天道之说的吗,又为何会按着我记忆里的样子来?虽然若是依照我的记忆行事,他这四万年会过得顺利得多,可反其道而行之不是更符合他一直以来都在篡改天道的行事作风?为什么——
“听碧?”沉新的一声呼唤让我回过了神,他探究地看着我,有些忧心地道,“你在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其实,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抿了抿唇,就把我回到四万年前的事跟他说了,不过隐去了花谣死后在覆河城发生的那一段,那一段经历我自己想起来就气,更不用说让沉新听了。
我本来说这一段事是因为觉得苏晋照着我的记忆来行事有些不符合他的作风,怕这里另有什么阴谋,让沉新想一想,没想到沉新听罢,却蹙眉道:“你的心上结界是苏晋设下的?”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就哼了一声:“也只有他,这么无聊的同时又有这般能力。竟敢设下此等结界,他还真是厉害。不过照你的说法,他为了引魂灯而设计害死了花神,那在覆河城里,他的行为就有些说不通了。”
“怎么说?”
他道:“当日覆盖在花神殿上的结界一被我劈开,苏晋就立刻抽身离开了,根本没管冰在里面的引魂灯。若是依你说的那样,他为了引魂灯而设计害死了花神,那当日他的行为就有些说不通了。”
“那那盏灯呢,后来被谁那去了?”我连忙道。
“常清把它带回神霄殿了。”
“常清神尊?”我一愣,“他也过来了?”
沉新点头:“当日我们的打斗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再加上月宫在白日忽然行月,又有乌云遮天蔽日,神霄殿为之惊动,常清就带了一大批的天兵天将赶了过来,只不过来晚了,还是让那姓苏的给跑了。后来收拾残局时,他就顺道把引魂灯带了回去,估摸着这会儿已经被天帝重新封印或是直接销毁了。”
我沉默了会儿,道:“或许他找到能够替代引魂灯的东西了,也或许,引魂灯对他已经没用了。”四万年,无论苏晋想做什么都肯定成功了,他对引魂灯弃之不用,或许只是因为它已经没用了。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引魂灯,他却这么轻易地就丢弃了,是因为到手得太容易吗?明明花谣都为此丢了性命……
“对了!”想起花谣,我忽然想起当日我是将花谣的身躯冰在花神殿里的,连忙道,“你既然进了花神殿,那你有没有看见花谣的身体?我将她冰在那里的。”
沉新想了想,摇头道:“花神殿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半分其他人的影子。”
果然,苏晋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活口……
“那洛玄和谭姐姐呢?”我又问,“我醒来后就没有看见过他二人,他们两个怎么了?”
沉新道:“当日最先发现苏晋不见踪影的是洛玄,他不等我叫住就径自离开去追了,不过苏晋身法诡异,又事出突然,他没有追上。后来,我见那些被苏晋一股脑倾倒而出的怨气魂魄里有他和周言孩子的三魂七魄,就把那孩子的魂魄提了出来,凝成了一个婴孩模样,让洛玄带走了。”
“孩子?”我一愣,这才想起当日在洛玄的记忆里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周言死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上去就快临盆了,想来那个孩子的三魂七魄已经俱全,苏晋也说过,他那次为的就是洛玄跟周言孩子的魂魄,如果那孩子的三魂七魄不全,要来也没什么用,看来沉新说的是真的了,洛玄竟真的还有一个和周言血脉相通的孩子留在世上,虽然……周言已经不在了,但有这么一个孩子,总要比他在茫茫九州中寻找一个再不会见到的人要来得好多了。
他总算是不再孤身一人了。
“他带着孩子上路,继续去找周姑娘?”
沉新点头。
“带着孩子,有个念想也是好的……那谭姐姐呢?她来覆河城是为了再见一面她的心上人,见到了吗?”
沉新摇头:“花神殿一经崩塌,整个覆河城就沉入了海底,引魂灯是拿出来了,不过没有用。”
我就“啊”了一声,不无可惜地道:“那她岂不是很失望?”
“这是她早该料到的结果。”沉新道,“当初谭岚被无地之阵所伤,神魂俱灭,引魂灯不过是使人再见亲人亡魂而已,他连亡魂都没有,又该如何见面?我想,谭姑娘她其实早就知道,只不过不愿相信罢了。”
“那她就这么离开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覆河城已毁,引魂灯又见不到人,她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不过她临走前对我说,她不相信再见不到谭岚一面,准备继续南下,寻找双生珠,准备以魂魄之力寻找谭岚出来。”
“双生珠……”我喃喃道,“这不过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存不存在还未可知,她就毅然南下,而且传闻双生珠凶险无比,一旦祭出,不得一个完整的魂魄便不会停下。谭姐姐她甘愿以身赴险,若是那位谭岚公子地下有知,想来,也会欣慰的吧。”
没想到沉新听了,却冷笑一声,道:“谭岚早已魂飞魄散,哪还有什么地下有知?当初她若是早点醒悟,听我的话去再见谭岚最后一面,又哪里会有今日?今日之果,不过是前日之因而已。当日欠下的,总有一天会还回来,她现在不过是在还债而已,有什么好歌颂的,反正死的人也不是她。”
我没想到沉新居然对谭蓁那么看不惯,想来那位谭岚公子死得一定很不值,但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道:“也不是那么说,死去的那个未必痛苦,留下来的那个却永世不得解脱。就像洛玄,他要是没有那个孩子,就这么孤身一人在茫茫天地中寻找周姑娘,周姑娘还再也不会出现,你能说他活得开心吗?”
“我又没说她活着不痛苦。”沉新抿了口茶,“好了,我们不提她的事了。你想不想知道神霄殿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我差点忘了司命。”我忙道,“司命呢,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把苏晋是太子怀逐的事上禀天帝?”
“我怕他瞒下这事,所以在常清率兵过来时就跟他说了,”沉新道,“而且这事也瞒不住,那一天发生的大事太多了,光是白日行月就够昴日星君府闹上十几天了。当时乌云蔽日,月宫却忽然开始行起月来,卯日星君府上顿时乱成了一团,相互责问了半日才想起要先往神霄殿禀报。后来又见海上有异象,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常清和阳略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赶了过来,虽然没有捉到苏晋,但也让苏晋的身份曝了光。现在天帝已经下旨,废除了怀逐的太子之位。”
“天后没有闹吗?”
沉新就往后靠了靠,笑道:“看来这天后无理取闹的性格已经是深入人心了啊,她这天后当得还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都快贻笑大方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嘛。”我有些心急,“你怎么也学起二哥来卖关子了?”
“天后的确是大闹了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使出来了,不过天帝好像是受够了她的闹腾,这回干脆连劝都没劝,直接就锁了尚梧宫,将天后禁足,亲自在外面设下了结界,到现在还没撤了禁令。”沉新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啊,这天后很快就不是天后了,天帝也是好性子,足足忍受了她这么多年。”
“其它人呢?就没有惩罚吗?绮月仙子擅自行月,也不要紧吗?”
“怎么不要紧?绮月仙子被撤了月宫宫主之位,除了神籍,打入凡间轮回二十世,必须要受尽万般苦难才可重回仙班。而且这一回不光是月宫,昴日星君府、雷雨司、流神宫、司命府都被天帝一并责罚了,卯日星君现在还天天喊冤呢。”
昴日星君府和雷雨司受罚我明白,毕竟突然的乌云蔽日可以说是他们行职不力,流神宫……若是那流初为了袒护绮月仙子而做了些什么,他被罚我也可以理解,就是苦了问露了,也不知她……唉,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