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裙衫一角:“三表姐她是因为那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才临时起意要离开幻境的,苏晋不可能连这点也能算到,他要是能算到,那他也——他也——”
不是我冥顽不灵地不想承认这是苏晋设计的一场预谋,实在是因为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苏晋什么都算到了,那他得多厉害才能算计好这一切?那我们面对的又是怎样一个厉害的家伙?
我实在是不敢去深想。
“放心,他还没那么厉害,有通天之能。”只是我不敢想,沉新却不见得不敢,好在他说的这一句话好歹没有把苏晋说得更厉害一点,让我勉强安了一点心。“你三表姐临时起意离开是因为破云神君受了伤,破云神君是怎么受伤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在捉拿一头恶兽时受的伤?”
“是受了修罗秘术中的诅咒。”他睁开眼,“司幽修罗一族早已被我荡平,一众密卷也都被我毁了,虽然还留下几个后人,但他们是不会也无从知晓此等秘术的。你说,”他看向我道,“会是谁把秘术泄露给了那恶兽?”
我依旧不死心:“但也有可能是它之前修炼时游历过莽荒,所以才——”
“一族秘术不传外人,你龙宫若是被人偷学了四海诀,你们会怎么处置?”
“……派遣精兵捉拿,然后毁去他的所有修为——”
“以防泄密,还要把他打回原形,对不对?”沉新接过了我的话,“若是那恶兽有逃开司幽追杀的能耐,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破云神君一个人捉拿归案了。”
“所以你认为是苏晋教的他修罗秘术?”我勉强笑了一下,“可就算这事说得通,那洛玄一事呢,他总不能连这事都安排布置好一切吧?怎么布置?偷你们苍穹的四方玉玺,还是——”
☆、第156章 布局(下)
我说这话时因为着急,所以并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了,可等我话说到一半,我才意识到我说了什么,立刻就住了口。
定了定神,我看向沉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刚刚那都是胡说着玩的,不会……是真的吧?”
沉新双手枕着头,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向我。
“你说呢?”
这下我有点慌了。
“不是吧,”我有些慌乱地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就……被我给说中了呢?”
这难道就是常言所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很难猜吗?”沉新回了我一句。
“不是,主要是他偷四方玉玺干什么呢?”我干巴巴地道,“我好像没听谁说过它,它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神器吧?”
“是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沉新道,“不过对于苍穹来说,却是缺之不可的。苍穹以术法闻于三清,其中阵法是头一尊,小到我的院子,大到穹殿,整个苍穹处处都有阵法的痕迹,而且整座山脉也被干光空明阵所覆盖,可以说是一阵套一阵。这点你应该知道。”
我点点头,昆仑虚在拜师学艺一道上与苍穹齐名,少不得对苍穹要关注一些。当初我还在昆仑虚时,就听不少同门说过苍穹的阵法一事,的确厉害,师傅也在闲暇时说过,说这苍穹的整座山脉都是被阵法覆盖住的,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阵眼,苍穹之巅就是整个阵法的阵心,因此若苍穹有心避世,是能直接将整座山脉隐去的,任谁也找不到。
不过这跟四方玉玺又有什么关系?
正暗自琢磨着,我就听沉新道:“苍穹虽然是阵法套阵法,但也没外面传得那么神乎其神的。之前我不还带着你和洛玄走小道进了苍穹吗?也没惊动别人。所以那些什么一草一木皆是阵眼这种话都是瞎说的,一群外行人在那边指点江山,还以为自己有多么高明呢。”
我一噎,想到对我说苍穹一草一木都是阵眼的师傅,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怎么了?”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赶紧道,他这神情我最熟悉了,看着是疑惑探究,其实心里估计早就猜到了个大概,我要是不赶紧开口,他下一句铁定是“难道……有谁对你这么说过?”,这样就尴尬了。
反正师傅他……也的确对阵法多有不通……咳。
沉新就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好在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道:“不过阵眼虽然没外界传得那么多,但还是有几个的。一般来说,一个阵法的阵眼若多了,给人破开的机会就大,所以一个阵法通常只有一个阵眼,但干光空明阵不同,它覆盖住了整个苍穹,以苍穹地脉为阵心之阴,苍穹之巅为阵心之阳。阵心都有两个,阵眼就更不会少了,四方玉玺正是镇住北虎一角的阵眼之一。”
“北虎?”
“北虎主守,次主阳三之位,在这几处阵眼里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方位,所以我们也没把四方玉玺放在心上,毕竟它镇在那里都快有七万年了,谁没事去看它啊。所以直到半年前有人闯入苍穹,把我们引到了北虎那边,我们才发现四方玉玺失踪了,也因此师尊才会布下禁制,禁止一切无关人士进入苍穹。”
你们那是叫禁止无关人士吗,那明明是禁止所有外人进入苍穹好吧。
我心中腹诽,不过却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压在心头,便问道:“引到北虎那边?”我加重了引字,“那个人是有意引你们过去,让你们发现四方玉玺不见的?”
“所以我说这是苏晋早就算好了的。”沉新撇了撇嘴,“三万年前拿和四方玉玺差不多的次货来李代桃僵,就是为了等今天的这一日呢。周姑娘在人间游荡了三万年都不敢近苍穹半分,怎么那天偏巧让我碰上了,还知道四方玉玺的下落,以此来跟我交易,将洛玄带出深渊去见她最后一面?”
“你是说,”我左手无意识地在一旁叠好的被褥上慢慢划着道,“四方玉玺失踪一事,是苏晋告诉周言的?可苏晋当年害惨了她,她又怎么会相信他呢?”
“有人明知道苏晋的话不可信还被他骗了还不止一次,你又怎么能肯定周姑娘不会再一次被他骗了?”沉新嗤笑一声。
“你——”我被他这话说得脸红了,气的。
“好了,不跟你说笑了。苏晋他既然身负法力,难道就不能幻化成别的模样再去接近周姑娘?我要是周言,等了一个人三万年等得快疯了,这时无论谁跟我说他有方法让我见到那个人,我都会去做的。”不待我开口,他就又加了一句,“我等的那个人只会是你,你别问了。”
“……我没想问你这个。”
“那也没事,听着开心开心也不错。”
“……”我决定不跟他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还是回到正题要紧,“那洛玄这件事完全是苏晋的阴谋了?是他一手造成了洛玄和周言的分离,然后又告诉了周言四方玉玺的事,让她上苍穹找你?可是这也不对啊,就算你因为周言的话而想去深渊找回四方玉玺,那又关我什么事?深渊是有蚀龙守着需要龙族中人的相助不错,可你之前不也是找了我三表姐的吗,他怎么能料到是我陪着你去的?”
“你陪我去深渊的前半晌不还在幻境里给那沉香木恢复记忆?不过前后脚的功夫,能巧到哪去?都是算好的。”
不过前后脚的功夫……洛玄和凝木的事并不发生在同一年代,可苏晋却天衣无缝地将这两件事连了起来,不过前后脚的功夫,这话听着轻巧,可实际想想,这得是多么深沉的心机和耐心才能算得那么精准?难道苏晋竟是在三万年前就布置好了一切?
这么想着,我后背就渗出冷汗来了。
若果真如此,那他的手腕与心机,以及忍耐力……可实在是太厉害了。
“反应过来了?”见我神色沉沉,沉新就笑了,“所以我说,你还当这一切都是巧合?洛玄和沉香木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都能被他这么算计,那流初是他弟弟,做起手脚来不更是易如反掌?对了,我在出来寻你前去过神霄殿一趟,在流初那套了几句话,结果发现了一件更为有趣的事情。想不想知道?”
“什么事?”我这话问得有点犹豫,他每分析苏晋一点,我就觉得苏晋要厉害一点,也更难对付一点,难免就有些不想听了,免得还没对上他,倒先失了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