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我在开封府坐牢 鱼七彩 10263 字 4个月前

“娇, 姿也。”崔桃笑着对崔桥道,“这是最美不过的字了。”

“倒也是。”崔桥笑着应承。

崔桃似无意地转眸扫了一眼王四娘和萍儿,便夹着那块芙蓉肉往嘴边送。

萍儿端着茶碗过来。

王四娘大咧咧地走到王妈妈跟前。

“这菜可真香呐, 颜色还这么粉嫩好看。既然我们七娘爱吃,不知王妈妈能否把这道菜也教一教给我”王

王妈妈淡笑着点头, 应承当然可以。

“那可太好了”王四娘大幅度地振臂, 拍了一下手。

“哎呀”

萍儿叫一声,手上端着的凉茶被王四娘那一挥臂给彻底打翻了,满碗的茶水和茶叶都撒在了崔桃长裙上。

“你看看你”萍儿气得骂王四娘毛手毛脚,赶紧去用帕子给崔桃擦拭身上的茶叶。

王四娘尴尬地点头哈腰赔罪,“抱歉, 抱歉, 我一时高兴就没没注意”

“你看看你,把娘子这一身衣裳弄得”萍儿又气急败坏地骂一嘴王四娘,忙搀扶着崔桃去更衣。

崔桃便无奈地跟崔桥道歉。

崔桥忙摆手道“七姐快去吧,时候不早了, 我也该回去了,咱们明日再聊。”

崔桃便笑着打发俩丫鬟去送崔桥和王妈妈。

等她们俩人一出门,王四娘和萍儿就吵起来。

崔桥侧耳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吵闹声,嗤笑一声,带着王妈妈走出院子后,才对王妈妈说话。

“都说什么样性儿的主人, 会养出什么样性儿的狗。七姐身边的随从可真是粗鲁,没一点规矩。”

“听说那二位可不是什么奴, 是七娘子在开封府女牢内结识的朋友。不过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她们才跟在七娘子身边伺候。”王妈妈道。

崔桥惊讶地掩嘴“天啊居然都是女囚那我刚才居然理她们那么近 不行,回去我得用柚叶好好洗洗身”

两柱香后, 王妈妈伺候崔桥沐浴梳理完毕。

她笑着问崔桥“六娘不好奇今天七娘单独跟老夫人说了什么话”

崔桥不解地透过铜镜看向王妈妈。

“本就是嫡出,在外流落了三年,如今还带着荣耀回来,崔家几位娘子中怕是没人能比过她了。我冷眼瞧着老夫人待她的态度是比三年前还更疼爱。”

三年前,崔桃正处在要跟吕二郎议亲的时候,那会儿家中人可是个个把她当成凤凰一般捧着。

崔桥咬着下嘴,嫉妒得红了眼眶“我就苦在这身世上,不然凭我的姿容,比她却不差的。”

“身世是改不了,但事在人为。便瞧当今太后,她本是怎样的身世比起六娘不如太多呢,如今却在何等尊贵之位除了官家,这天下的女人男人都比不过她。”王妈妈道。

崔桥点头应承,告诉王妈妈她如今可都是按照王妈妈的指点在做人。一切都尽量去顺着祖母的意思,尽力讨祖母的喜欢。

“我如今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婆婆既然疼爱七娘,我就跟着疼爱。至少在面子上如此,如今天,我不就特意送了芙蓉肉给她”

“但六娘还是该多打探老夫人的心思,如此才能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去表现。”王妈妈告诉崔桥只这些还不够。

她还给崔桥建议了两条路,一条是去王府之类的地方从美人做起,如刘太后一般凭自己的野心地往上爬。另一条就是凭她现在庶出的身世,靠眼光和运气选准了合适的夫家,夫家将来若有出息,她就荣光。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不仅要靠眼光,还要靠运气。但凡有希望能考中进士,年轻有为的,那都是被名门嫡女盯上了,便是寒门出身长得丑的也照样有人抢,想捡漏可不那么容易。

而老夫人那边正好有几位老姐妹都跟两大王府有走动,所以走这条路最妙。

“想有出息就得付出不同于常人的努力,六娘得有决心和毅力才行。”王妈妈嘱咐道。

崔桥连连应承,这便去打听祖母是否睡了。听说崔老太太失眠了,崔桥就忙凑到崔老太太跟前,给她捶肩按腿,说笑话逗她开心。

王妈妈在旁瞧着这一幕,跟半闭着眼睛的崔老太太道“六娘对老夫人真真孝顺。”

“是啊,所以我一直不舍得把这孩子嫁出去,不过这年岁到了,也不好再留了。”

崔桥忙害羞表示不嫁,要一直留在她身边。

“我也有没了的一天,到时你怎么办成婚了,有自个儿的孩子才牢靠。”崔老太太道。

“桥儿不需要牢靠,桥儿只想祖母好好的,祖母长命百岁就是桥儿最好的牢靠。”崔桥忙撒娇地抱住崔老太太的胳膊。

“说起来七娘就比六娘小一月呢,岂不是她也该张罗了听闻吕二郎至今还未定亲,七娘跟吕二郎许还能再续良缘了,婢子可要恭喜老夫人了”王妈妈欢喜地祝贺道。

“她不一样,再说吧。”崔老太太随即闭上眼睛,享受着崔桥按肩。

“也是,七姐离家那么久了,如今还失忆了,之前受了那么多罪,该多留两年在婆婆和爹娘身边。”崔桥接着乖巧地告诉崔老太太,她今天在宴席上注意到崔桃爱吃芙蓉肉,刚刚特意请王妈妈做了一份儿送过去。

“乖孩子,数你最懂事。”崔老太太笑了一声。

崔桥随即就撒娇今晚要跟崔老太太一起睡,崔老太太自然允她。

“婆婆跟我讲讲呗,七姐这些年都受了哪些罪。我回头便好生嘱咐姊妹们,大家都该对七姐好一些,更疼爱她才是。”

崔桥说这话时,愧疚地跟崔老太太检讨自己以前太不懂事了,竟因为一点衣料首饰就跟崔桃斗嘴。

“婆婆,我以前太坏了,真该打”

崔桥说着就拍自己脸蛋一下。

在崔老太太看来,这孩子们偶尔拌嘴打打闹闹是常情,倒没什么紧要,但崔桥能这般懂事地讲出来检讨,倒觉得她心性单纯。

崔老太太就简单跟崔桥讲了讲崔桃住在开封府大牢的艰难,又讲她是如何一点点立功赎罪。

“七姐失忆了,怎么会这么多能耐”

一旁熄灯后,正准备离开的王妈妈,听了这话后,暂缓离开的脚步。

“说是不记得了,全开封府的人也都奇怪呢,她怎么这般厉害。想来是她离家出走之后,在外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厉害的江湖门派,有什么奇遇吧。”崔老太太谨记了崔桃的嘱咐,对任何人都不提及关键的信息。

而在此时,王四娘终于捉了一只大老鼠放到竹笼里,给崔桃送了过去。

崔桃将一块芙蓉肉喂给了老鼠吃,等了大半个时辰后,见老鼠依旧活着,便暂且不管它,招呼王四娘和萍儿睡觉。

次日一早,崔桃刚醒,就见萍儿贼精神地蹲在老鼠笼旁边,用一根树枝在拨弄老鼠。

老鼠被她拨弄得左右逃窜,精神得很。

王四娘也起身了,打着哈欠问萍儿做什么呢,“你那么大的人何苦难为一只耗子”

“活得好好的,没死啊。”萍儿诧异道。

“没死就没死呗,还真能像你说的那么可怕,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闲来无事,刚见面就下毒啊。”王四娘不以为意地叹道。

“是啊,岂可能是简单的下毒。”崔桃让王四娘把那块圆饼香拿出来,点燃了试试看。

这工夫崔桃就坐在铜镜前梳头。

王四娘忙活了两下后,屋子里开始飘香了,很快她就听到身后传来萍儿和王四娘的惊呼声。那老鼠抽搐几下就死了,有黑虫子从其皮肤里钻出来。跟在汴京的时候,地臧阁分舵那些人的死法一样。这虫身像蛆一样,但头部是硬的,嘴巴如利刃一般可以轻易咬开人的皮肤。

崔桃取一罐子来,捡了几只虫子放进罐子里封好。

她随后解剖了老鼠,发现这老鼠的五脏六腑、脑子和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这些虫子确实在兢兢业业地杀人。

“每日弄两块鲜肉喂养它们。”崔桃想看看成虫什么样,不忘嘱咐王四娘喂养的时候小心些,用竹签送入,别直接上手。

崔桃决定把这老鼠拿给崔老太太瞧一瞧,故事听起来再吓人,终究没有眼见为实给人的刺激大。她得让崔老太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可怕性,省得老人家定力不够或忘性大,回头被人哄住了。

崔老太太亲眼见到这虫子和老鼠的死状,着实受了惊吓,恶心了一番,万般意识到在崔家如今有多大的潜在危险。

“你才刚来回来。竟如此猖狂地就对你下手了”

“汴京地臧阁分舵全军覆没,而崔家的这个人本就不容我。其若得了汴京的消息,又见我回了崔家,岂会不着急人急了,就容易控不住情绪了,迫不及待下手,这在我意料之中。”

崔老太太得知此蛊毒竟被下在芙蓉肉中,可能跟崔桥和王妈妈有关,便立刻想抓人,被崔桃拦下了。

“你莫不是想放过她们”崔老太太问。

“我留在崔家,于王妈妈而言会有何威胁和影响我们之前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想置我于死地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她。她只是个虾米,若大张旗鼓地抓了,会令那条大鱼警惕起来,不敢露头。”崔桃分析道。

崔老太太赞同地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当年有人算计把崔桃劫走,如今崔桃刚回来就中蛊,可见此人是容不得崔桃在崔家。王妈妈与崔桃之间并无太多利益牵扯,如果是她害得她,这其中必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你七姐可是那条大鱼”

崔桥是否有害崔桃的可能性,崔老太太不确定。纵然这孩子是她从小抚养长大,可人心难测,总是会有人让你意料不准的那一面。

“当年我养她,是我刚放了管家权,闲闷了。瞧她不哭闹,眉眼长得有几分像你翁翁,才把人留下了。”崔老太太的言外之意,如果崔桥有问题,她是能舍得下的。

“我瞧她不过是有几分野心,倒没什么太恶劣性子。她若是王妈妈背后的人,王妈妈可不会舍得在昨晚怂恿她来送那盘芙蓉肉。”

虽然比起下毒,自然是下蛊安全性好些,一般人想不到。但是这种事没必要大鱼和虾米共同出场,主谋者会下意识地选择避嫌。

蛊毒很了然,是来自地臧阁,中年女人,有姿态,有擅长教导人的气质,名字里有娇字。王妈妈身上已经有好几处符合地臧阁娇姑的特点了,就目前的综合情况来看,她是娇姑的可能性很大。

崔桃现在犹豫是否要直接审问王妈妈,还是放线等着她去联系大鱼。

深思熟虑之后,崔桃觉得成功钓到鱼的概率不大。

如果这位王妈妈就是娇姑,她大胆地选择在她刚回家的时候就对她下蛊,显然是不打算让她多活一天。很可能是汴京地臧阁分舵覆灭的消息,传了过来。娇姑必然在忏悔自己当初留崔桃活口的决定错了,才害得地臧阁分舵覆灭,这么不及待地想要杀她,便是为了将功赎罪。

她应该会等着蛊虫在身体里发育之后,就尽快对她焚香下杀手。一旦焚香了她不死,势必会令对方心中生疑,起了防备,到那时对方再耍新花样,就防不胜防了。

既如此,便不如先下手为强。

晌饭前,王妈妈受了崔桥的命令,去库房去了银线回来。

进屋后不见崔桥,桌上正摆着一大碗百味羹,另有一小碗里盛好百味羹,还有一盘葱油饼。丫鬟告诉王妈妈,“这是六娘特意留给王妈妈的,可香了呢,她还特意给王妈妈盛好了一碗,六娘可真把王妈妈当半个娘一般孝顺。”

王妈妈笑了笑,随即坐下来,端起喝了两口,觉得味道十分好,可是喝到碗底的时候,她发现羹里竟掺着粉红色的肉末,乍然以为肉没熟,细瞧分辨出很像是芙蓉肉切碎了。

王妈妈大惊,立刻丢了汤匙。她慌忙要跑出去,却被王四娘挡住了去路。她转而要跳窗,又在窗口见到了萍儿。

王妈妈本能地从袖子里内掏出匕首,然后便有些后悔自己暴露太快了。但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她便打算拼一把,她工夫并不算低,应付两个人逃走轻而易举。这才抬手一动,两臂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便全都麻痹了。

王妈妈发现胳膊上的银针后,转头看向银针发射而来的方向,就见崔桃靠在东窗旁,边咬着桃子吃,边打量她,眼神有几分戏谑。

随即门窗都被关严实了,王四娘搬了个凳子放在王妈妈跟前。

崔桃坐了下来,边吃剩下的桃子,边问王妈妈“娇姑”

王妈妈一听这称呼,徒然瞪大眼“你终于记起我了。”

崔桃摆手示意王四娘和萍儿去外头等。

“娇姑可有什么任务交代给我”崔桃故作偷偷摸摸的语气问,好像真是一个听话的属下一般。

王妈妈拿诡异的眼神回瞪崔桃,“我要你去死”

“你果然是娇姑。”崔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王妈妈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气得立刻就抬脚去踹崔桃。

虽然王妈妈的两条胳膊麻痹了,但是两条腿行动起来依旧非常灵活,可见武功底子不低。这若换做以前的崔桃,大概是应对不了王妈妈这样的功夫。可如今的崔桃身轻如燕,速度如风,她飞速旋身,便将一根银针轻松插在王妈妈后腰的穴位上,直接令她双腿麻痹,惨烈地跪在了地上。

王妈妈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崔桃“你怎么会”

“这是你教我的功夫呀。”这话是崔桃在瞎说,但也不是没有根据。王妈妈既然专门训教漂亮女子来执行任务,除了色相,如果没有一点身手恐怕也不行,好歹得教她们会点花拳绣腿,练练胆子。

王妈妈嗤笑,嫌恶至极地瞪着崔桃“我可教不出你这样厉害的徒弟”

“真的我很厉害么”崔桃一脸无辜地发问。

王妈妈见状气得直咬牙“看不出来你居然藏得这么深,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你勾引”

王妈妈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名在城隍庙约她的玄衣女子,也说她在勾引男人。

“可是想说勾引你们地臧阁的少主韩综不知是他定力差,还是娇姑把我教得太好了,反正他到现在都对我痴心不死,你说气不气人便是我带着他去剿灭地臧阁汴京分舵,他对我也是一点都恨不起来,只一味地心疼我。”

“崔桃,你怎么不去死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年留下你的性命”王妈妈听了崔桃这番话,自认为一直定力十足的她暴怒不已,只觉得肺都气炸了,她恶狠狠地咒骂崔桃早该死了,骂她是贱货,该被剁了喂狗,该被丢进青楼受尽折辱而死等等,总之说尽了极其难听诅咒人的话。

崔桃听了之后,半点生气的反应都没有。她只是捡起刚才被王妈妈丢掉的匕首,比划了两下往下捅的动作。

王妈妈最终骂够了,嗓子哑了,又见崔桃此状,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从她心口蔓延至全身,额头上的冷汗便渗出一层又一层,她从没觉得崔桃这样可怕过。

“所以你认了,韩综是你们地臧阁的少主”崔桃又用之前同样的口气问王妈妈。

这样王妈妈意识到,自己居然蠢得中了两次计。没有什么比让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一而再地被耍,更觉羞辱。

王妈妈赤红着脸,歇斯底里地争辩“我什么都没认,你爱讲什么就讲什么,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点证供”

“当年为何要设计我在清福寺被劫”崔桃听王妈妈不愿意被问证供,偏好像没听到一般,就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