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仔细诊治之后,不理旁人,背起箩筐,问了三七厨房在何处,信步而去。
到了厨房,李药把身上的竹箩筐解下来,开炉炼药。三七看到什么蜥蜴,什么毒虫,汤汁散发出一股恶臭味,连忙跑到了厨房外面,可是连走廊上都是熏臭味。他侥幸地想,这个可能是什么泡澡用的汤汁,不是给人喝的。
小半个时辰以后,整条走廊都弥漫着一股恶臭味。
三七一脸痛苦地捧着一碗汤汁走出来,李药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
到了房间,众人都因为恶臭而捂住口鼻。李药说:“此药服下,可保性命。”
三七哭着脸道:“公主不会喝的!她本来就怕苦,这药味道这么大……”
“给我。”王阙伸手,三七连忙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递给王阙。
兰君本在昏迷中,也被臭味熏着,皱起眉头。
王阙用勺子试着喂了一口,兰君却半滴也没喝进去,药汁全都顺着嘴角流下来。
阿青急道:“这可怎么办?”
王阙一言不发地拿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惊呆了屋内众人。这药的味道光靠闻就知道很不好,更别提喝了。
王阙面色如常,低头把药哺入兰君的口中。兰君挣扎了两下,王阙却扣住她的下巴,强行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把苦到发麻的药汁灌入她喉中。
等整碗药喂下去,兰君被苦味惊醒,连连咳嗽。
李药大声问道:“此间有没有医女,来按我的吩咐下针。”
“我来!”方宁连忙上前。能得一个机会给李药打下手,可是她梦寐以求的福分。
阿青指挥婢女们搬来屏风,众人都退到屋子外面。阿青把一盘糖珠子呈给王阙:“侯爷快吃这个换换口吧。”
王阙摇了摇头,目光只看着屋内。
方宁的针下得又快又准,不过一会儿,兰君就不咳嗽了,胸中的铁腥之气也淡了许多,只觉得口中苦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询问地看向方宁,方宁却扭头避开她的目光。
“孩子没有了……是不是?”她颤着声音问。
“命能保住已是不错,何况还是腹中胎儿?”李药直言不讳,“好生休养,你还年轻,以后总有机会。”
兰君闻言,捂着脸痛哭起来,哭声哀恸。
王阙快步走进来,跪在床边,吻着兰君的头发,声音嘶哑:“兰儿,你听我说,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你的身体要紧。”他满嘴苦涩,心中更是难言的苦楚。他恨不得以身代其苦,恨不得将幕后之人拖出来碎尸万段。
兰君抬起手捶他的肩膀,胸膛,王阙任由她打。
兰君打累了,气力耗尽,睡了过去。王阙把兰君的手轻轻地放入被子里,然后注视着她的腹部。月凉如水,他闭上眼睛,嘴唇颤动,如玉面庞上落下两行清泪。
李药叹了口气出去,行到后门,看到马车果然还停在那里,六曲都已经在打瞌睡了。他走过去踹了一下车轮子:“救活了。你自己也还病着,快回去。”
车里的人没有回答,只六曲睁着惺忪的眼睛,喃喃地说:“公子,我们回去吧……”
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六曲跟李药告别,驱动马车回府。
寂静夜色中,六曲一边驾马一边回头问:“公子,您一个晚上都没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允墨仿佛没听见,只捏着沧州来的信,表情清冷如霜。他相信谢金泠一定还活着,若他这么容易死去,就不是谢金泠了。只不过那屋中的第三具尸体,竟然有大哥的玉佩……迷雾重重,他该如何拨云见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旧的都改完了,我准备新章了。
这文幸好我已经写完了,再也不想回头看了。。。
☆、连环计
不出众人所料,卫王和朱轻方在肃州大捷,不仅击退了赤羽国的进攻,还拿下了他们的三城,将他们狠狠压制在国境线以西。
朱轻方继续留守肃州,整顿兵马与赤羽国对峙,而卫王则凯旋。
消息传回京中,朝廷内外也是一片赞誉之声。庆帝不仅加了卫王的食邑,封地,还赏赐了贤妃很多东西,相比之下,东宫太子则黯淡得悄无声息。
梦溪宫里,宫人们看到琳琅满目的赏赐,皆是喜笑颜开。瑶花摸着几张狐狸毛做的大氅,由衷地说道:“这可是上好的料子啊,娘娘,这下我们卫王可是大大的长脸了。”
贤妃屏退左右,对沈怀良笑道:“之前兄长还对宇儿的计策担忧,您看,这不是成功了吗?宋昭文一死,肃州的兵权掌握在朱轻方的手里,我们便进可攻,退可守了。”
沈怀良冷冷一笑:“娘娘真的以为宋昭文死了吗?”
“怎么,那谢金泠家里搜出的尸体,不是宋昭文的?”贤妃惊道。
“谢金泠要是这么容易死,早在十年之前他来京城的时候就死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被雷劈死?简直荒谬!”
“可……可那尸体……兄长又作何解释?”
“他知道传消息回京必定是困难重重,还有可能招来更多的追杀。但这样一来,金蝉脱壳,所有人都知道宋昭文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沈怀良认识谢金泠十年,常常有自愧弗如的时候。这个人做事从来没有章法,也没有任何顾忌。只要想什么就去做,做了就必定要做到,一股子的蛮劲。谢金泠此人没有家族的牵制,没有权位的渴望,他恣意地做着谢金泠,爬到了别人都难以企及的位置。
贤妃觉得难以置信:“可宋昭文是叛臣,与他在一起,谢金泠不是也撇不清了?”
沈怀良语重心长地说:“那是三具尸体,不是活人。谁都不知道他们为何在一起,如何会撇不清?就算撇不清,他们只要活着进入京城,见到皇上,谢金泠那嘴巴能把死人给说活!眼下,一定要加派人手,彻底断绝他与京中人的联系,并且决不能让他们活着回来。”
贤妃边听边点头,心惊不已:“兄长放心,我定会和朱轻方商议,好好安排。”
“不过这卫王妃,我从前倒是小瞧了。”沈怀良笃定地一笑,“王阙把章台弄走,把持着科举,我们的人一个都插不进去。卫王妃对付承欢公主,一下子击中了王阙的软肋……都说红颜祸水,幸好毅儿当初没娶了她。”
“还不是毅儿当时鬼迷了心窍……对了,嘉儿年纪也不小了,前头说的几个世家公子,都不满意么?”贤妃关心地问道。她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对这个外甥女便格外地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