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君胸膛起伏,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话!”
“爷,史元稹只有史玉凝这一个女儿,若此次史玉凝能平安,史元稹一定会承你的情。无论是撒莫儿还是王家,以后有的是要史元稹帮忙的地方。还有!那个钦差是假的!”兰君一口气说完。
王阙不看她,淡淡道:“我知道。”
“你……你知道?”兰君惊愕。
“宋允墨是什么人物?不可能不善言辞,更不会被都清牵着鼻子走。”王阙沉静的眼眸倒映着桌上的烛火,“那个钦差是假的。”
“爷,求你救救宋大人!他一定是出事了!”兰君急声恳求道。
王阙抬眸看向兰君:“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我们……是朋友。”
王阙轻笑:“关系匪浅的朋友?所以你今夜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险也要救下史玉凝,为的是跟我谈救他的条件?”
“不是这样的!”兰君急急摇头。
王阙眼中的光芒骤然收紧:“说!你究竟是什么人,隐瞒性别,隐瞒容貌,隐瞒身世,潜伏在王家到底为了什么!”
兰君声音颤抖,近乎卑微地说:“你可以怀疑我的一切,但你不能怀疑我的心。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她说出来了,那压在心里千斤的石头,轰然落地。
“够了!”王阙斥道,“凭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听到他这么说,兰君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云州的冬夜奇冷,连屋内的炭火都烤不暖她。她滑坐在门边,紧紧地抱住膝盖。多么可笑!他一句有什么资格,竟然把她噎得无话可说。
第二天,兰君听到四下都在议论都清大肆搜城,并几次要硬闯山庄搜查的事。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都清竟如此执着。
寒露出现在兰君面前,轻声道:“十一,爷要见你。”
兰君以为昨夜之后,他们之间便会形同陌路,没想到他还要见自己?她忐忑不安地跟在寒露的后面,心情沉重,恍惚间听到流云居的假山上有琴音传来,正是那曲《踏春》。
凉亭中,王阙着素淡青衫白色大氅,宛如雪中的一棵苍松。他低头抚琴,手指在在琴弦上灵活地上下翻飞,那好听的琴音便从他的指间飘逸出来。
寒露和兰君都静静立在一旁,直到王阙停下抚琴,侧头看向她们这边。
“寒露,你先下去。”
“是,爷。”寒露行了礼,恭敬地退下去。
“坐吧,我倒茶给你喝。”王阙倾身去拿茶炉上的水。
“我来吧。”兰君连忙上前,想要帮忙,手指碰到他的手背,却像被烫到一样,慌忙收了回来。
王阙却仿佛全无所觉,径自提起水壶泡茶。
凉亭里很安静,亭下能看见湖面绵延的碧波,秋风飒飒,波光粼粼。
王阙的眼神明净透亮,就像晴天时的湖泊。他道:“收拾一下,过两天我让小七送你们出定阳城,不要再回来。”
“为什么?!”兰君着急起身,却被王阙按住:“宋允墨我会救,但你不适合再呆在这里。”
“你就这么讨厌我?因为我喜欢你,你怕我会阻碍你跟郡主,所以你赶我走?”兰君艰涩地开口,泪水在眼里打转。
王阙闭着眼睛道:“很抱歉,我只把你当做妹妹,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
“我不要你的回应!我只求留下来,等待宋大人平安无事的消息。我保证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好不好?”兰君恳求道。
王阙转头看亭外天色,碧空如洗。他的耳边响着兰君的哀求声,心如刀割。他怕保护不了她,他怕自己爱上她,他一定要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把她远远地推开。她不仅有才华,她的个性更像是竹子,她的光芒根本就不会因为容貌而有分毫折损。若是昨晚她没有暴露自己的绝世容颜,自己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幻想。可现在,他怎么可能配得上她……他没有资格喜欢她。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你必须走。宋允墨的消息,我会派人传给你。”
兰君愣住,眼泪滑落,看着那个甚至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的人,愤然转身。但她又忍不住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求什么,你何苦逼我?”
我不是逼你,是逼我自己。王阙在心中回道,终是没有说一个字。
兰君转身跑下假山,因为没看清脚下的路,绊了一跤,直接从半道上滚了下来。幸好摔的地方不高,只是磕破了头。寒露连忙过去扶她,看她额头出了点血,要给她处理伤口,她却顾不上这些,哭着跑远了。
***
兰君回到屋中便开始收拾东西,也不告诉三七发生了什么事,只让他去向朱虞侯报信,就说王阙已经答应救宋允墨。
接下来的两天,她把刘青叫来,把手头的工作都交接给他。
“师傅要出远门吗?”刘青不解地问。
兰君摇了摇头:“你尽管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别的就不用多问了。”
晚间,一个面生的丫环过来送信。兰君打开一看:半个时辰以后,单独到碧玉亭,有事密谈。殊。
她觉得奇怪,王殊若有事,向来都直接来找她,怎么会忽然要个小丫环来传信?但她也没太在意,毕竟在山庄之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山庄内的湖心亭共有几处,最偏僻的一处便换作碧玉。
白玉栏杆九曲廊,碧色的湖水在月光之下亮若琉璃。夜晚虫鸣阵阵,水波无澜。兰君到的时候,王阙跟王殊在亭中,好像正因为什么事在争吵。
“哥,为什么忽然让十一走?她做错了什么!”王殊对钟鼓楼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