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枪响过后,他发现自己还能睁开眼,还能看见周森。
小白顿时大喜,不断求饶:“森哥,谢谢森哥,谢谢森哥饶我一命!”
周森放开踩在他身上的脚,他立刻爬起来,跪在周森面前继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
周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抬抬手,身后几个人立刻上前将小白按在那开始打,小白愣住了,被几个人压着打到吐血,几乎失去意识,那些人才慢慢停下动作。
这些人,平时都是他手下的,对他极为拥护,这次居然被他们骑到头上来,真是跌份。
“把他绑起来,扔到二少那去,就说是我送他的。”周森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噙笑说,“以后谁再像他这样把别的主子看的比自己的主子还重,就和他一个下场。”
小白愣了,诧异地看着周森,哭着说:“森哥,你饶了我,你让我走也行,别把我扔到二少那,我肯定活不成啦!”
曾经伺候过周森的人,陈兵根本不可能信任,还是挨了打扔过来的,下场更不会好。
周森也许会偶尔有仁慈的一面,可陈兵却从来没有。
“森哥你放了我,森哥我求你了,看在我这么多年跟着你的份上。”
小白抱着周森的腿哭喊哀求,周森不为所动,其他人上前将他扯开,用绳子捆起来,直接在他后颈打了一下,他晕死过去。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我几年,你早就死了。”
周森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完,终于抬脚往房门走。
往常那扇门没什么的,走过去也没什么别的感觉,现在竟让他有些紧张,还有一丝丝的不忍面对。
他很了解陈兵,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回到这至少用了半个小时,如果要发生什么,已经都发生了。
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怪他?又或者……会不会失望?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胸腔里那颗已经死了很久的心似乎又开始跳动,周森慢慢踏入门内,缓慢的速度在跨上楼梯时加快,一眨眼便到了二楼,只差进去卧室。
卧室的门半掩着,他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朝里看,床单有些褶皱,罗零一坐在床边面朝窗户背对门口,脊背挺得笔直,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身后,几乎及腰。
美极了。
仅仅是个背影,就足以令人沦陷。
她转过来看着他时,不用做什么表情,不用做任何动作,就足以勾走他的魂魄。
“为什么不进来?”她开口说话,声音如常,平静,没有悲伤。
周森有些摸不透她。
他慢慢推开门,凝视着她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中看出些什么,但除了冰冷与抑郁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你没事?”
周森发出疑问,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修长的丹凤眼定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你很希望我有事?”
她反问他,伸出手给他看,他看见她手腕上的青紫,以及手心里的名片。
“陈兵给我的。”她说着,把名片给他。
周森伸手接过来,触碰到她手上的肌肤,比他这个从外面回来的人还要凉。
他干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皱眉:“怎么手那么冷。”
罗零一没有过多表情,坦白说:“因为后怕。”
周森轻轻一扯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问她:“还怕吗?”
“你抱我久一点,也许我就不怕了。”
怀里的人回答的模棱两可,手臂缓缓换上了他的腰。
“陈兵想动我,我跟他说不行,你会不高兴,然后设计他,如果他不动我,我可以替他打探你这边的消息,随时告诉他。”她喃喃地说,“所以他给我了名片。”
周森轻哼一声:“倒是挺有办法,想当双面间谍。”
罗零一抬头说:“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说他和陈军一起走了?”
他用安抚的语气说:“我会去查,你不用担心。至于你答应他的事,我会帮你安排。”
罗零一抿了抿唇,半晌才说:“说实话,我刚才真的被他吓坏了,他身上带着枪,我看见了,可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还有你,只要我想办法拖住他,你就会来救我。”
周森“嗯”了一声,悦耳低沉的声音极为温和地说:“你想的对。”
“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自己一个人,没人可以依靠,每天生活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里,活在危险的抉择中,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深思熟虑,做每件事都要一算再算,我都不敢想象那种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并且一定可以成功解脱出来。”
罗零一的信任与夸赞让周森有些惭愧,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低声说:“是的,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有一个好结果。但其实……”他迟疑半晌,满是无奈的语气,“但其实……我有时也会很害怕,怕自己早晚有一天受不了。”
罗零一仰头看着他,他垂眼与她对视,眼神温柔而伤感。
“十年了,我身边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钱不是,房子不是,兄弟不是,我们坐着的这张床不是,那张桌子也不是,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连我这条命,都不是我自己能掌控的。”他眉间印出深深的刻痕,嘴角浮起怅然的弧度,比起往日里百毒不侵无所不能的样子,此刻的他更加迷人,也更加真实,“我早就忘了我原本是什么样子了,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在我身边,可以告诉我,我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有一个人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说一句话,让他知道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需要他继续走下去,他的努力和辛苦不是没人知道,让他不至于沦丧自我,迷失了方向,这样真好。
“只是害了你,要跟着我一起这样颠沛流离,过了今天没明天。”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周森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歉意,但其实,事情并非他想得那样。
“你说错了。”罗零一直起身面对他,眼神极为认真,她一字一顿,执着地说,“我现在很好,这是我这辈子最安稳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