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软凳向前挪了几分,双手搭在梨木雕花桌上,下巴也慢悠悠地伏了上去,梨木珍贵,自身就带着些许木质的暗香,这香气一钻了肺腑,她的神志似乎更是迷离了几分,不过吃,和困,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悠宁又伸手捏了一小块果子糕放在嘴里,然后,慢慢颤了几下睫毛,合上了眼。
靠在榻上的裴子玄,鼻尖轻轻哼出了一声,桃花眸中微微流转出几分色彩,他站起身来,随手掸了掸寝衣上的褶皱,朝着悠宁的方向走了几步。
“宁儿?”
悠宁像一只猫儿一般伏在桌子上,身子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顺带着纤长的睫毛染上倦色,看着她一张软乎乎的小脸,似乎已经是睡熟了。
她随着裴子玄的问话轻轻嘤咛了一句,却已然是听不出个囫囵个数。
裴子玄轻笑了下,伸手直接把悠宁抱在怀里,猫儿不再像以前那般怕他,如今,这么抱起来,已然是不会炸毛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掩掩在喉咙里含糊了句老师出来。
裴子玄抱她抱得更紧了几分。
“老师在呢。”
在冬月和辛嬷嬷的注视下,他旁若无人地把悠宁抱到了榻上,然后朝着那两人的方向看了看。
“照顾好郡主。”
“是,太子爷。”
两个人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随后,裴子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打算回榻上把那本还没看完的残卷看完,便被桌上的一小碟果子糕吸引了注意,他看着那一小碟果子糕,看起来原本应该是四块,但是只剩下了三块是完整的,其中一块已经被捏的七零八碎,看着便是某人的杰作。
裴子玄鼻尖哼了一声,然后伸手拿起那块果子糕,放进了嘴里,随即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甜的腻人,也就她爱吃。”
裴祭如是想。
遥远的另一边。
陈国御书房,一个男人,身形颀长,身着一身红色华服,衣袖上还绣着龙爪的云锦,看起来华贵却不庸俗,正衬他的气度。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副玉银面具,通体发着莹白色的光,在面具上还压了些许金红色的暗纹,近处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隔远处,倒像是一只涅盘重生的凤凰。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轮皎月,手指轻轻地在袖口里点了点,周而复始,好像是在记录些什么。
“陛下,茶端上来了。”
“放那吧。”
总领太监放下茶,弓着身子便离开了,看起来,很怕他的样子。
这个男人,便是陈国皇帝,笙河。
他手里捧起茶,看着身旁一处卷轴,上面画得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画上的女子生得钟灵毓秀,容貌只能让人叹为无双。
笙河面具外露出来一双眼,眼中带着些许阴柔的意味,但却又没有丝毫的娘气,一举一动,暗暗风流,他随意把一束墨发搭到身后,然后饮下一口茶。
看着画中的女子,他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丫头,不知你,可想为师了没?”
笙河唇边淡淡吐出一句,然后转身重新坐回了书案旁,拿起一卷奏折,粗略地阅着,这几天的奏折,没什么新鲜,要么就是劝他一鼓作气,杀进裴国,要么就是让他别去裴国犯险,不过,他已经确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做出改变。
笙河把手里的奏折放到一边,然后又拿起了一卷,翻阅的速度快的惊人。
香炉上烟一圈一圈地飞向房梁龙骨,时间便被这一圈一圈紧紧地缠住,然后消失进虚无。
另一边。
裴国的早朝过后。
左相和裴子荣一起朝着御书房走去,所言说的事情他们早便商量好,此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让皇帝给裴子荣和金知若赐婚。
御书房内。
“老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裴国皇帝看起来面色红润特别有精神,丝毫没有一点点被迫和亲求和的屈辱感。
听了左相一番言论之后,皇帝自然是明白了他们的心意,左相是一介老臣,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都处在朝中首屈一指的地位,而皇帝本身,就有裴子玄死了以后,立裴子荣为太子的心思,自然也是会为他这个儿子谋划的。
“朕准了,荣儿,你与左相一同去挑些上好的定聘礼,择个吉时,送到金府上去。”
左相和裴子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陛下,老臣以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
“便依左相的想法办。”
“臣领旨。”
“儿臣领旨。”
二人刚要退下,皇帝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荣儿,明日陈国皇帝到了,你亲自迎接。”
裴子荣的眸色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