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昭在一边看着,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忙于政务,竟然不知道阁主的身体已经如此残破。
“不必与外人说,本座的身体,本座自己清楚,朝廷那边有什么动向,时刻来报。”
“是。”
迟昭一双眸色里写满了坚定与忠诚。
院外,时典在亓院后花园一处古木下靠着,随手捏着些有些枯了的草,目光清冷,丝毫不和他那张几分幼态的脸相配。
远处,飞过来一只通体黑色的乌鸦,远远的,时典便瞄到了它,神色忽而染上一丝凝重。
那乌鸦稳稳地落在了时典的旁边,时典解开他爪子上缠绕着的信筒,本就凝重的眸色更沉了几分,他匆匆向裴子玄的房内走去。
“阁主。”
时典进去的时候,迟昭还没走,裴子玄示意迟昭坐下来一起听。
“据前线来报,陈国已经完全撤军,裴国的使节于刚才入宫,疑似携带了大量的卷轴面见陈国皇帝,不过……。”
时典顿了下。
“不过,陈国的皇帝,一个都没看中对吗?”
迟昭在旁边问了句。
时典点了下头,一双几分圆的葡萄眼中带着些许凝重。
“陈国的皇帝提出要来裴国,亲自见一见。”
时典没有说多余的话,屋子内的三人,无人不是军事奇才,撤兵,又要求亲自见一见,想率军直捣黄龙这样的可能,并不是没有。
时典向来是汇报完事情便离开的性子,他拘了一礼,转身离开,屋子里再次剩下了迟昭和裴子玄。
“阁主,你看着陈国皇帝……”
裴子玄右手拿着一张帕子,仔仔细细抆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若不是迟昭刚看见他吐血的痛苦模样,没人会知道这个神态自若的人,竟然重疾在身。
他慢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重新放在迟昭的身上。
“这陈国皇帝,刚刚登基没多久,本座曾打听过他的身份,据说,是先帝在外的留情种,本身份低贱,不过手段雷霆,且才智无双,所以现在皇位坐的稳当,玄卫阎二跟他交过手,被打得落花流水。”
裴子玄的声音依旧慵懒异常,恹恹的眸光也随着回忆添上几分戾气,他又接上了一句。
“而且,他以面具遮脸,没人知道他是貌比潘安,还是丑如妖魔。”
裴子玄的眉尖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然后看向神色愈发凝重的迟昭。
“做好部署,且先看着吧。”
裴子玄最后又说了一句,然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好看的眉眼危险地眯了眯。
另一边。
陈国边境一处酒馆内。
阎若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故意把眉尾画向太阳穴的方向,加上高挺的直鼻,略微盖住了狐狸眼的媚意,如此一番故意装扮,颇有一番男相。
她看着面前在酒楼包间已经睡得如同烂泥一样的裴国使节,眸色愈发冷了几分。
刚才那只乌鸦颇是不听话的很,临飞走还在她的手腕上划出了两道血痕,她拿出一张帕子抆了抆,唇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
该说的,她都在上面写了,至于没写的,对裴子玄,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对于那郡主嘛……
把时间略微往前推一推,推到阎若化成男装和刚才那位使节聊天的时候。
使节吃多了酒,便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阎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当真是不假的,你看那陈国的狗皇帝,不知好歹,我大裴国把那么多的公主郡主画像都送了过去,他竟一个都没看上眼啊,这不是辱我国没有女子吗!”
“大人,当真当朝所有公主郡主的画像都送过去了?”
“哦,没有,好像是悠宁郡主的没有送过去,悠宁郡主那么福旺国运,怎么可能送过去……”
阎若眼下几分亮色。
“来来来,大人,吃酒,吃酒!”
这便是阎若隐藏了的秘密,她没有把这一信息书写在密信里。
她被裴子玄剥了阎一的位置,从玄卫最低级的地位重新来过,这么大的折辱她都受了,为的就是找机会除掉悠宁郡主,用她的血给裴子玄制药。
既然陈国的皇帝没有看上任何人,悠宁的长相又冠有京城第一的名号,他去了裴国,十有八九会选了悠宁郡主联姻,到那个时候,只要悠宁一离开裴子玄,天高皇帝远,她自然有机会下手把她除掉,等裴子玄的病好了,就算一时伤痛,过后自然也是会感激她的。
就算不感激也无妨,只要裴子玄活下去,她便心满意足。
阎若坐在包间里,把手指的关节捏的咔咔响,本好看的一张脸略显出几分狰狞,转身,走下了酒楼,几步走向了风中。
另一边,亓院。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空气渐渐薄凉地如同冰水,吸进肺腑都带着几分寒意,冬月已经身子康健了,她端着一盘果子糕,送到悠宁的面前。
“主子,你晚膳没用多少,如今便吃些糕点填补填补,当心晚上睡觉之前又要觉得头晕了。”
悠宁看着一小碟精致的糕点,一股奶奶的香气钻进了鼻息。
“闻着味道,当真是极好的。”
她嫩着一双素手,莹白的指尖捏了一小块果子稿放到嘴里,竟是绵软的,入口即化,除却一股酸酸甜甜的果子味道以外,还包裹着一层浓浓的奶香,吃着竟然比闻着还好吃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