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随即落在了受惊的项府马车上,宋弘璟一手揽着项瑶,一手紧拽住缰绳制住了躁动的马。马车上的人和项瑶皆是平安,独独项筠被留在地上,未被撞倒,却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顾氏紧张地撩了帘子,就见自己女儿依在宋将军怀里,一时愣住。
项瑶忙是从他怀里脱离,直了直身子,“多谢宋将军。”
宋弘璟收回手,于袖下虚握,似是贪恋,面上仍是无甚表情道,“举手之劳。”便冲顾氏微一颔首,下了马车离去。
项瑶目送着那道颀长背影渐渐融入黑暗不见,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之前的对话,蔺王非良人,那……未及深想就听得顾氏惊慌地唤了声筠儿,连忙回神让人将昏过去的项筠扶上马车,凝着她惨白的脸儿不禁叹了声德妃的容人度量。
☆、第24章 赐婚
慈宁宫,小巧玲珑的镂空琉璃盏内正燃着青赤莲香,宫女在茶炉上蒸温着上等新茶,太后坐在雕花檀木椅里,凝着对面的景元帝不掩笑意道,“皇上可是难得陪哀家用早膳,今儿个公务不忙?”
景元帝颔首,随后颇是惭愧道,“是朕不孝,以后定多陪母后一块进膳。”
“哀家不是责怪皇上的意思。”太后嗔怪地瞧了眼他,“陪不陪哀家的是其次,国家大事虽然重要,可你龙体安康才是百姓之福。”
景元帝闻言暗暗瞪了眼身边侍候的王公公,面上显了受教神色连连应是。
说话间隙,宫女们端着红漆圆盒呈上早膳,梨花木圆桌上珍珠翡翠银耳、香酥适口的松子百合酥、小笼汤包饱满,润泽,仿若轻轻一捏就破碎,透过外皮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那浓厚的汤汁儿……
太后嗜甜,面前搁了一碗杏仁豆腐,白嫩嫩的杏仁豆腐上面浇着一层淡黄色的蜂蜜,香甜味儿扑鼻。“这杏仁豆腐还是云安做得最好吃,宫里都没她那味儿。”
景元帝执着银箸的手稍顿,随即夹了个鸡油卷儿放到了太后的玉牒中,叮嘱道,“御医交代您少食甜食,还是少吃点儿的好。”
知子莫若母,太后自然察觉皇上略有些低落下去的情绪,忽而出声道,“皇上可还怪哀家当年阻你纳云安为妃?”
景元帝似是没想到太后又会突然提起这茬,却不知该如何接话,陡然沉默。
“是不敢还是不怨?”太后垂眸,不禁一声轻叹,“云安的性子不适合留在这宫里,皇上立志成为千古明君,怎能拘泥于儿女情。”
“朕知晓母后用心,如今看着云安过得好……足矣。”他心中也甚是清楚云安将他当作哥哥,不愿勉强,将人搁在心里头这么些年等着自个儿慢慢放下,毕竟两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谈婚论嫁——神色一顿,倏然问道,“母后觉得项瑶如何?”
“样貌才情都无可挑剔,是个可人儿,皇上的意思是……”太后下意识地答道,随即会过意来。
“母后觉得配比晔儿如何?”景元帝眸中兴味浓浓,追问了句。
太后闻言,起了一丝犹豫,琳琅宴上她也瞧着了,孙子外孙皆是钟情于此女子,而她试探所得的却是个缘分未到的答案,只能叹声道,“弘璟这些年漂泊在外,如今肯收心回来,为的恐怕就是这项家姑娘,亲事自当是美事,就看这花愿落谁家,皇上觉得呢?”
景元帝愕然,不禁掩眸深思,他会提起也是因着顾玄晔表露的意思,本想赐婚成就良缘,可听着太后这番话,不由慎重考虑起来。
……
与此同时,太傅府叠翠苑,项筠闺房。
“哎哟,我的筠儿啊,告诉祖母还有哪儿不舒服的?究竟是哪个混蛋不长眼,看把人给吓得。”项老夫人站在床边,一边摸了摸项筠的额头,不无气愤道。
这疼爱的样子,若是外人没见过项瑶的,还真能当了她是嫡出孙女。
项筠还曾以与项瑶做比较,心中隐隐窃喜。
不过府中有几个年岁大的婆子却常常嗤笑暗中讨论,还真当老夫人疼爱她呀,不过当她是个宠物罢了,跟老夫人早年养的猫儿竟有几分相似,先不说性子乖巧可人,就说耳后那小小的梅花形胎记,竟与死去的猫一模一样,老夫人还曾说这一定是那猫念着自己转世又回到身边了,于是就照这以前疼爱猫的劲儿的疼爱项筠,可她毕竟不是只猫,会说会笑,会服侍人,比猫可好玩多了,可谓是照着她的心意养的。
躺在床上的项筠此时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昨儿后半夜里突然发起烧,又是呕吐不止,折腾到这会儿已经脱了力。玉绡端着大夫给开的补气静心汤药进来,项筠闻见,忍不住又是反上一阵恶心。
项老夫人瞅着心疼,就见项瑶伸手端了药碗,坐在了床畔,舀一勺细心吹了吹喂向项筠,“妹妹忍忍,吃了药才好得快。”
“你同筠儿在一道,就没看见马车上的人?”项老夫人斜眼瞟着,话里隐了几分照顾不周的责怪之意,也是老夫人一贯的口吻。
项瑶喂药的手一顿,脸上半露委屈神色,不免闷了声儿道,“压根来不及看清楚就……若非宋将军,恐怕躺着的就不止筠妹妹一个了。”
“母亲,瑶儿又并非神仙,怎么算得到飞来横祸,所幸筠儿伤得不重,您也别太担心了。”项善琛略皱了眉头,“倒是瑶儿提的宋将军,改日该好好登门拜谢才是。”
“宋将军,是那个骁勇善战,打的匈奴节节败退的小宋将军?”项老夫人闻言稍稍拔高了音调,也不怪乎她在意,她的那个侄子可不就在人手下么。
项善琛点头。
“那是得好好感谢人家,明儿个……”项老夫人瞥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儿,顿了顿,转而道,“还是过几日,待筠儿好些,一块儿带着去。”
项瑶瞧出老夫人的意思,稍作敛眸,心底莫名起了一丝不舒服。
项筠吃了药睡下,众人也不搁着打扰,出了苑儿。项瑶走了半道儿,突然被人劫到了一旁,确是刚解了禁的项允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儿。
“你逮这儿守株待兔呢!”项瑶没好气了道。
“可不逮着一肥兔——啊不不不,我妹子水灵着呢。”项允沣嘴贱险些没收住,看着项瑶仍有些怕,怕她还记着上回茶楼的事儿,露了讨好脸儿。
项瑶拿他没辙,“说罢,又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何至于这么偷摸的。
“嘘,轻点声儿。”项允沣下意识地往旁边瞅了瞅,见没人经过低声道,“找你当然是好事,包赚的买卖。”也不怪他谨慎,要是让人听见传他爹耳朵里,估摸着又得一顿揍。
“还和那个程万金一道?”项瑶闻言皱眉,有些不乐意牵扯其中。
“哪儿能啊。”项允沣忙是解释道,“拆伙了,那小子我也烦着,妹子放心。”那倒霉孩子半道上让人套了麻袋胖揍一顿还不显伤处,一看就是内行人干的,项允沣唯一能想到的就那位了,总觉得他对自己妹妹不一般,生怕自己回家路上也不安全,赶紧和程三儿保持适当距离。
项瑶半信半疑地瞟他,静待他的下文。
“嘿嘿,妹妹昨儿个得了不少赏罢,这回是个大买卖,之前那点儿不够看,妹妹再借我点儿?”
项瑶哑然,在他眼里自己可不就是只肥兔子么。
见她沉默,项允沣露了央求神色,“好妹妹,就帮哥这回罢。”
项瑶瞧着他眼神里隐匿的一丝急切,晓得他是急于证明自己,还是妥协,只是不由叮嘱道,“钱倒是小事,只是老话说欲速则不达,哥哥还是小心谨慎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