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兵部却刻意忽略了岳澜放回乌济图之子的原因,那是为了挽回一万平民的性命,却被人诬陷为主动向乌济图示好……
秦远皱眉想了一会,跟瑜朵道:“瑜朵,我有一事相求。跟我去见一下我的父亲,把你知道的细节都告诉他。”
当年他只是个少年,这其中的细节,父亲秦穆应该更加清楚。
瞥见他的神色,瑜朵没有犹豫,点头道,“好。”
罗姝鲜见夫君如此肃敛,想来他是遇到了要紧事,便也没有多问,目送着两人离开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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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到达了瑜朵他们下榻的驿馆。
秦穆还在跟迟育叙话,迟育自打那年回了王都,得知固裕王有归顺大齐之意后,特地学了几年的汉话,跟人的平常交流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见到秦远和瑜朵一起忽然前来,两位父亲都有些意外,待听清儿子的来意,秦穆同样震惊。
瑜朵当着迟育,秦穆及秦远的面将她所知道的旧事又重述了一遍,秦穆的震动更甚过儿子。
那一刻,惊讶,恍然,甚至还有一些惊喜齐齐涌上老将军的心头,知道了这个内情,为岳澜伸冤的路似乎就有了头绪,他们完全可以派人去到那座沙堡城,那里必有感念岳澜恩情的旧人们,有了证人,这个案子就有重启的理由了!
眼见秦穆如此激动,迟育有些惊讶,问道:“安西候与那位岳澜将军关系很要好吗?”
他们是迟育的救命恩人,知道迟育信得过,秦穆也不再遮掩,坦诚道:“岳澜将军是在下的义兄,是在下这一生最为敬重的人……”他又叹息一声,抬眼望着窗外,“可惜天妒英才,他被人诬陷通敌,不仅全家受害,至今还背负着冤名……秦某余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为他洗冤,能重复他的英名。”
听了他的话,迟育有些意外,斟酌了一会儿,方道:“
☆、第126章 实情
迟育说,他可以尽力,或许能帮秦穆达成心愿,为岳澜洗冤。
迟育是固裕的王子,岳澜的谋叛罪是建和帝亲定,事发十几年前,他怎么能帮上忙呢?
见众人都意外,迟育打算将他所知的实情和盘托出,迟育问秦穆,“当年你们的朝廷是怎样为这位将军定罪的?”
秦穆回想往事,仍有余愤,“他们说有大哥与匈戎王室的往来书信为证,那些信上一字一句,全在密谋叛国之事,说如果大哥愿意归顺匈戎,匈戎便会给他一个王位……”
迟育笑了,像是听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摇头道:“且不说你们的臣民,这个说法就连我们固裕人都不会信。从前岳澜屡征西境,杀了他们匈戎多少人?”
秦穆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大哥与我共同出征四次,大哥独征四次,十年间前后共灭掉匈戎十万人。”
在旁聆听的秦远和瑜朵都被震动,秦远小时也很崇拜岳澜这位伯父,此时再听他的功绩,依然深受震动;而瑜朵则是头一次听闻她娘亲的恩人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也瞬间理解了岳澜的“战神”之名何来。
迟育接秦穆的话,点头道:“对匈戎而言堪比死神的人物,连我这个外人都知匈戎可汗恨他入骨,又岂会让他做匈戎的藩王?”
秦穆冷笑,“天下人都不会信的事,可我们的先帝就信了!据说那些信笺上都有匈戎可汗的金印为证,秦某当然相信大哥的为人,却也一直疑惑,论说字迹可以伪造,但那金印何来?这种东西没有见过的人轻易复刻不来,想来整个大齐,也就只有先帝曾见过那个金印,可难道连他也没认出是伪造?”
迟育轻松为他解了惑,“因那金印本就是真的,你们先帝自然没有辨出来,那些信的确是匈戎王室所写,不过与之通信者并非岳澜,而是你们朝中另一位将领。”
此话一出,秦穆和秦远几乎异口同声的道出一个名字。
“许冀林?”
迟育点头,“不错,正是。”
并不知这其中陈年恩怨的瑜朵有些意外,问道,“阿爹怎么会清楚这些?”
迟育看着自己的爱女,叹息一声,“当年匈戎蛮横,为了使我固裕屈从,硬将我带回他们的王都,说得好听是请去做客,实际我就是人质……不过虽然被扣押过几年,倒是结交了个朋友,昔日匈戎王室的那位四皇子跟我关系匪浅,这些内情,我也是由他而知。”
“那既然您与他们的皇子是朋友,我们为何还被软禁在祁南那么久?”瑜朵更是不解。
迟育叹息一声,“握住我们,便是握住了固裕,你说匈戎会轻易放我们回去吗?更何况我的这位旧友早就不在人世了!当年匈戎老可汗身死,底下诸皇子争位,这位四皇子势力不强,早早的惨败下来,岂会有活路?不仅他,连他的几个孩子都没能成活!”
权力争斗的残酷远超闺中女儿家的想象,瑜朵沉默下来。
女儿不再打岔,迟育继续向秦穆诉说他所知道的内情,“乌济图为了自己的儿子,失了大齐一座城池,匈戎可汗知晓后大发雷霆,而这时他却收到了许冀林的密信,对方已除去岳澜为条件,请他与匈戎王室牵线,乌济图急于将功补过,而匈戎王室也正苦于岳澜的威名,几人一拍即合,匈戎可汗便写了几封假意与岳澜密谋的信,交于许冀林,让其可以拿去你们的先帝面前诬告栽赃。”
话已至此,已经可以谈得上水落石出,秦穆父子都为这番往事感叹唏嘘,听完了故事后的瑜朵又问她阿爹,“您既然早都知道,为什么从前不说呢?”
她阿爹无奈。从前?从前他也只是个被软禁的人质,连家人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去想别人的事?更何况那是他与齐人并无交情,莫说根本无法传递这些消息,就算有,又何苦管这些闲事?
今日若不是秦远的忽至牵出这一段,让他知道原来恩人秦穆与岳澜交情匪浅,他恐怕依然不会提及这件事。
道出了自己的所知,迟育感叹,“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是没有破绽,当年若你们的皇帝有心去查,总能查出真相,可这位将军依然被杀,可见你们的皇帝本身也不愿相信他了。”
“殿下此言不错。”秦穆叹息道,“昔日大哥屡建战功,引来民众爱戴,但大哥此人一向淡泊名利,不喜朝中党派之事,倘有空闲,宁愿在家中陪伴妻儿。这样的淡泊落在先帝眼里,却成了懈怠,再加上又有奸人恶意陷害,才导致君臣离心,最后让忠骨蒙上这么多年的冤名……否则,若大哥还活着,那该是多好的一家人,总不至于现如今,岳家都无后了……”
听见这话,瑜朵惊问,“难道他没有家人了吗?你们的老皇帝连他的家人都杀了吗?”
忆起大哥一家的遭遇,秦穆激动异常,一时再难以开口,秦远见状,代替回话,“听说当年岳澜将军一家正在老家休假,许冀林带兵去捉拿,却遭到抗旨,两方拼杀之下,岳家无一人幸存。”
“拼杀?”秦穆强压愤怒冷笑,“大哥生平忠义当先,若许冀林真的只是去拿人,他绝不会抗旨不尊,他有妻有子,大嫂腹中还有未出世的孩儿,他是孤儿出身,生平最注重亲情,他会将妻儿家人置于险地?必是有人从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一家留活路。”
“他的妻子还怀着孩子,竟也被杀了?他的孩子们也被杀了?”瑜朵头一次听见这样啊惨绝人寰的事,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娘亲的恩人,她不可思议,又极为愤怒,“这个坏人究竟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迟育拍拍女儿的肩,道:“孩子啊,古往今来,仇恨大多因为欲望而埋下,两个人都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欲念肯定因权利而起。”
秦穆苦笑一声,补充道,“不仅权势,还有民间的威名和拥戴,甚至还有……女人。大哥的贤妻是位美人,许冀林求之不得而心生恨意,现在想来,大哥拥有的,都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他们许氏将门向来以暴虐着称,他嫉妒之下做出这种事,倒也不意外了。”
瑜朵目光黯然下来,握了握手中那把匕首,为了故事里的那一家人而悲伤,也为了再也无法达成娘亲的心愿而失望。
然于秦穆而言,多年的夙愿看到了希望,他没有多在沉痛回忆中沉溺,郑重向迟育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迟育明白他要说什么,没等他讲完就应了下来,“若没有侯爷与将军,我们现在或许还在匈戎手中,也许一生都再难得自由,所以侯爷有再大的难处我迟育都会竭力相帮,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