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 / 2)

领头的正是秦远。

因秦远功夫极好,向威派他来只有一个目的,取鄂柯首级。

而尽管已被逼至穷途的胡人殊死反抗,一身是胆的秦将军硬是带领手下杀尽了敌寇,并一箭中的,亲取了鄂柯的首级,回到宋琛面前复命。

宋琛大喜,当即重奖了他。

首领一死,已所剩无几的蛮族岂会顽固抵抗?没过几日,鄂柯的弟弟鄂济亲自写了降书,派使臣递到了齐军营中。

对方虽然已低头认输,但那封降书并未入宋琛的眼,这种情景何其熟悉?十余年前他还是新封的恒王,不也曾收到过这个蛮族的停战书,对方跟他约定绝不进犯,可结果呢?他们的伤疤还没好全,就已经忘了疼。信义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天边一朵云,稍有些风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所以这次,宋琛绝不肯再接受降书,而是直截了当的提出停战的唯一条件——北胡从此归顺大齐,胡人从此受大齐朝廷管治。如果鄂济同意,他便可赏他一个亲王做,如若不肯,齐军会继续在北胡属地上行进,势必踏平胡人全境。

鄂济及那些王室当然怕了,说实话他们很清楚,族人们才缓了十余年,根本经不起战事折腾,可无奈鄂柯就是那么张狂,非得要去挑衅大齐皇帝的底线,非得把一个好好地独立王国,变成别人的属地。

为了替族人寻求一丝生机,鄂济同意了宋琛的要求,甘愿为大齐臣子。

等到消息传来,正是旧年的年末,大事了结,宋琛归心似箭,却仍是同将士们在营地过完了除夕,才启程回京。倘若能在上元夜宴上宣布此事,那将多么振奋人心,身为君王,他愿意看见臣民们的赞颂,而且他也相信这赞颂,发自臣民肺腑。

将后续事宜交由几位大将,新岁的大年初二,他就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因心中挂念政事与亲人,回程的路走得并不拖沓,七八日过后,圣驾已经快要进京畿。

而历经一夜一日,来自裕芙宫的消息也终于到达了宋琛手中。

彼时御驾刚入一处州府,预计离京还有两日的路程,良喜将刚刚收到的最后一批政函呈上,宋琛简单过目一番,随手翻到了裕芙宫的信。

刚开始入眼便有些疑惑,不同于以往她亲手书写的信笺,此次的执笔人并非雪儿,待将信中的语句看清楚,君王大怒,当下便摔了手边的茶盏。

随侍的人们不明所以,自然都跪成一片,良喜更是满腹疑惑,刚想着开口问一问,却听宋琛怒道一声:“立刻回宫!”

才刚落脚歇息的众人立刻忙活起来,半个时辰后,疾驰的御驾又消失在了暗夜中。

~~

天蒙蒙亮,裕芙宫中一片宁静。

褚雪仍沉浸在梦中。

她梦见有一个小小的孩儿,坐在一处空旷的宫殿里哭,她想上前去抱,孩子却推开她的手,哭着跑了出去。她难受极了,觉得那个一定就是她刚刚失去的孩子,孩子一定是恨自己了,孩子那么小,哭得那么伤心……

她在后面追着哭喊:“孩子,孩子……”

梦中的泪水滑落,她的抽泣声让床边凝视的男人心疼,有熟悉的温热落在腮边,她一惊,终于醒来。

睁开眼,视线中男人的轮廓逐渐清晰,她怔了许久,终于轻唤了一声:“皇上。”

“醒了?”

他声音沙哑,目光中满是心疼。

她点头,想撑着坐起,却被他制止,他道:“好好躺着,外面冷。”

边关毕竟苦寒,他清减了不少,仔细端详了他好一阵,她才轻声道:“皇上这么快就回来,路上是不是没有好好歇息?”

他不说话,只心疼的看她,看了她一会儿,就见她垂下眼眸,眼泪重又落了下来,她轻颤道:“都怪臣妾不好,没能为皇上保住孩子,让皇上失望了……”

话末变成无声的哭泣,他心如刀割,只好将她抱起,搂进怀中。

“不怪你,不怪你。”他轻声道。

是朕的错,他在心中说。若不是为了那个计划冷落她,让丽妃得意,她怎么会被无故怀疑,以荒唐的理由被灌药?说到底,她受这么大的伤,还是因为他,是他没能护好她们母子。

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没给那个孩子出生的机会,但见到他的这一刻,这些自责折磨却全变成了委屈,她伏在他怀里,几日来,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许久许久,眼泪将他的衣襟打湿,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心内却在酝酿一场风暴。

等终于平复下来,她在他怀中轻声道:“皇上赶路一定累了,臣妾现在已经好多了,您先去好好歇息吧,不必担心臣妾。”

即便这种时候,她也不诉委屈,还记着关怀自己,愧疚与自责齐齐涌上心头,他柔声道:“把身子养好,不要再想其他的。”

其他的都交给朕。

褚雪含泪点头,忽然想起乐儿,便对他道:“皇上,臣妾现在这个样子,一时照顾不了乐儿,太后就带乐儿去了福宁宫,等再过一会,臣妾叫人带她给您请安。”

叹了口气,他道:“不必了,许久未见太后,朕也该亲自过去一趟。”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又续道:“朕在这躺一会儿,等用过早膳再去。”

见他除了外袍就要趟,褚雪赶紧劝阻他,“臣妾现在血腥重,皇上还是……”

他笑了笑,打断她道:”朕刚从战场回来,胡人死伤几万,雪儿说,你与朕谁的血腥更重?这种时候,就不必拘礼了,快陪朕再歇一会儿。”

她点头,看到他躺在自己身旁。

回到久违的怀抱,她重又闭上眼,不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听着怀中美人渐渐轻柔的呼吸,宋琛也合上眼,却久未入睡。

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心爱的女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有些事太后不好做主,但他现在回来了,决不可再无所作为。

他不是当年的父皇,明知当年的母妃受了委屈却不能给她一个说法和安慰。而现在,任对方是谁,他堂堂帝王,不会再受胁迫!

褚雪醒来时,院里的阳光正盛,而宋琛已经去了福宁宫。

跟着皇祖母住了几日,乐儿渐渐适应了福宁宫,暂时忘了离开娘亲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