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陷入沉睡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啸声。
这一声啸声刺痛了她的耳膜,也同时刺痛了她的脑神经,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皱起眉头,原本就漆黑的天幕,此刻黑得仿佛每个人都落入到了一瓶墨水里,粘稠的黑暗包裹着她,就像是为她披上了夜的战袍。
她朝着全真教道观上方看去,眼瞳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全真教道观上空,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尸魄,她似乎能从这些充满了怨气的稚嫩尸魄身上清晰地闻到他们新鲜的味道。
都是新死的人。
细细一看,这些尸魄主要都是五官深刻的外国人。
尸魄不同于人类的魂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是讲魂魄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尸体死了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旱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跳出五行,不受因果影响。
旁人来看,僵尸是由普通人类的尸体或因机缘巧合或因钻营技巧炼化而成,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炼化过程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这是尸体的一种死亡过程,将血肉之躯彻底从五行中一点点抹去,再也不复存在,消失、死亡。
这个过程就会出现尸魄,但尸魄非常脆弱,就算不另行处理也是会自行消散的,不知道全真教是用了什么手段收集了这么多的尸魄过来。
这些尸魄的主人,是因病毒爆发死去的那些人吗?
尸气原来是从这里来的……
殷云扶觉得全真教上下都奇怪极了,他们显然很不喜欢自己,可他们对僵尸的了解却完全不下于自己,又百般钻营,比她还热心僵尸族群的发展,甚至不惜拔苗助长,不惜牺牲大量口粮而制造出大量僵尸。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过度发展,破坏生态平衡。
整个地球上的人要真的都成了僵尸,他们去哪里找食物?
殷云扶思维又发散了,担心了一会儿自己的口粮问题,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些尸魄中有一只尸魄特别眼熟。
这只尸魄穿了一件黑色的罩袍,脸是完全看不清的,身上瘦骨嶙峋,还湿淋淋的,不断往下滴着红色血液,也不知道一只尸体怎么死得这么酷炫的。
它之所以让殷云扶觉得熟悉是它的霸道画风,在灵力漩涡中横冲直撞,转瞬间已经吞掉了好多个尸魄。
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里见过这只僵尸。
她从这只尸魄的行为上发现,灵力漩涡中的所有尸魄都在自相残杀,一刻不停,只是它们的能力都差不多,一个个也都很弱,撕扯了半天也没能撕扯出什么结果。
几分钟以后,黑罩袍身体壮实了许多,吞噬尸魄的速度也变快了。
殷云扶忽然发现全真教正殿门口的空地上站了许多人,其中就有讨逆大军中的灵虚和长空。
原本人人喊打的长空此刻一脸得色、满面红光。
殷云扶细细地看了一眼,读完长空的唇语,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长空不知道殷云扶正在盯着他,他完全想不到殷云扶竟然会那样胆大包天,还不远远地逃走,竟然会留下来等死。
他现在正忙着挤兑灵虚呢,“我早说过吧,宗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包庇张玄静这个混蛋,倒是某些人听了妖物几句话,立刻就倒戈相向,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灵虚的小徒弟灵生却不像在殷云扶面前那么神奇,她身上那件好看得不得了的淡粉色道袍裙摆上破了一个大洞,脸上也带了一丝血痕,看样子是吃了不小的亏。
此刻她听到长空明里暗里指摘她师傅传统了张秉均和殷云扶,明明已经怒到了极点,却没有暴起伤人,只是攥着剑柄的手微微发白。
灵虚还是一如既往一脸的苦相,好像没听到长空说什么似的,一脸专注地看着上空。
殷云扶也看向上空,她终于知道黑袍男为何给她那么熟悉的感觉了,这个黑袍男竟然是张秉均。
她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怎么一会儿功夫张秉均就被炼制成了僵尸?他们不是说好了要里应外合的吗?
僵尸自然灵智全无,就算未来修炼到高级僵尸,也绝对不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而是一个全新的物种。
尸魄即便暂时地存活下来,也是非常低等的没有什么灵智却暴虐无比,比修罗还要嗜杀如命、嗜血如魂的一种低等魂魄。
如果从普通人视角来看,尸魄相当于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智障儿童。
从修士角度来看,尸魄就相当于一种令人不喜的蚂蟥。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在她眩晕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或许那个时候张秉均给了她信号,她却因为眩晕而没有看到!
夏日的夜里,她这只旱魃却感觉到很冷,好像整个人堕入冰窖。
张秉均竟然就这么死了?
张玄静竟然就这么死了?
她和他斗了几百年,她第一次吃瘪就是因为他,她看着张玄静一步步跨上了三界之巅。
她觉得很荒谬,就全真教这些虾兵蟹将竟然将张玄静给杀了?还炼制成了僵尸?!
如此一来,张玄静便是想要再投胎也是不能了……
转眼之间,黑袍人也就是张秉均竟然已经将尸魄吞噬了大半。
殷云扶分明看到宗伯和黄永明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惊喜之色。
她皱起眉头,再看张秉均的时候,也暗暗心惊。
尸魄明明最低等不过,战斗力也十分孱弱,只是某些战斗手法上让人觉得有些过于血腥和恶心,可张秉均似乎是一个特例。
此刻的张秉均体型已经扩展到了两个人的高度,远远大过其他的尸魄。
原本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尸魄竟然被他吃出了一块空地里,而她以为可能会纠缠上几天几夜的互相厮杀的行为也不过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就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