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的叶子从篮子里伸了出来,上边还缀着些零星的花,瞧上去煞是娇艳,可褚昭钺瞧着却有些碍眼。这时候才吃过早饭,虎子就割了这么多草药,分明一大早的就上山去了,他、他、他……他好像对盛姑娘太上心了些罢?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丝丝的从最底部钻了出来,酸溜溜的升到了喉咙口,褚昭钺瞥了虎子一眼,默不作声,扛着锄头就往外边走,看得虎子有几分莫名其妙:“阿大哥,你好像有些对我不满意?”
“没有。”褚昭钺弹了弹衣裳往前边走,心中暗自嘀咕,这虎子借口说要来跟着盛姑娘学医,但他瞧着就有些不对劲,昨天开荒回来,在路上听着村里的大婶大娘们议论,这虎子家中兄弟有五人,穷得捉襟见肘,指不定是想入赘到盛家,既可以解决他的吃饭问题,又能娶到一个好老婆,真是一举两得。
这算盘打得真响,褚昭钺心中微微带着些气,这虎子才十四岁,盛姑娘都十六了,年纪上头就不配,一点也不配!
虎子挎了篮子站在盛家门口,看着褚昭钺的背影,一头雾水:“这是啥子意思哩,阿大哥今天脸色很不好,我是哪里得罪他了?”
桃花山处处青翠,山风吹拂,横于小径的翠微苍苍,此刻已经是四月末时分,盛春繁花似锦的场景已经不见,唯有野蔷薇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在绿叶里摇曳,圆圆看上去就如一副垂下的锦缎。
褚昭钺扛着锄头走到了山脚,那边有一个小坑,大约有几尺见方。褚昭钺跳了下去,脚踩了踩底下的泥土,咧嘴笑了起来,这便是他挖了三日的结果——开始村里还有人劝他说不要到这个地方挖,山脚下开出来也是旱地,引水过来不方便,只能种些玉米高粱,每年也没什么收益。
可是褚昭钺一点都不相信,这桃花山下有清泉,怎么就没有水?即算如那些村民们说的,只能整出一块旱地也不错,至少能让盛家母女有块种包谷的地,否则靠着盛芳华到外边做铃医挣些口粮,实在也太辛苦了。
“阿大!”
正在低头专心干活的褚昭钺抬起头来,有几个人影正在朝这边跑过来,跑在最前边的是村里王氏族长的孙子王二柱。
对于王二柱,褚昭钺实在没有好感,他每日都要到盛家来转悠两圈,有时盛芳华不跟他说话,他自己还要死皮赖脸的凑上来,好几次褚昭钺都有一种想将他拎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只是他现在只是寄居在盛家,实在没有越俎代庖替盛芳华做主的权力,只能将那冲动压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王二柱跟在盛芳华身后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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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钺继续低头挖地,王二柱怒气冲冲的叫喊声对于他来说,好像跟没听见一样。
脚底的泥越来越多,褚昭钺几锄头就将黄泥扒拉到箢箕里边,一只手拎了一只箢箕,飞快的跳上了田埂,一抬头便见到了王二柱那挑衅的脸。
“让开。”褚昭钺说得很平静,脸色沉沉,寒气逼人。
王二柱带了四个人过来,站成一排,刚刚好把他围住,没有留一丝让他过去的余地。
“让开?”王二柱嘿嘿一笑:“你在这里开荒,有没有跟我祖父去说?就这样大喇喇的扛着锄头就过来?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做事的?”
“本朝律令,民众有权开山为田,不超过十亩的,开荒以后只需到官府报备,每亩缴纳一百文钱,这山地便可以归为己有。”褚昭钺的声音风轻云淡:“王二柱,莫非你爷爷是京兆府尹,我开块荒地还要去向你爷爷说一声?”
王二柱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我祖父不是京兆府尹,可他是王氏族长,桃花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他管!”
桃花村没有设村长,只有春耕秋收或是需要收缴赋税的时节,才会有里正下来跟王老爷子商议如何,故此虽然村里的大小事宜,实际上都是王老爷子说了算——谁让桃花村里大多数人都姓王呢?
“你祖父是王氏族长,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姓王。”褚昭钺一手拎了一只箢箕,觉得有些沉,朝王二柱瞪了一眼:“你让开。”
“你!”王二柱的脸红得跟新娘子的盖头一样,结巴了好半天,嘴里才蹦出一个字:“打!”
他今日来找褚昭钺的茬,不敢一个人过来,喊了几个同族的兄弟过来壮胆。那几个人听着说是找盛家收治的那个病人,都连声答应下来——这般年纪的年轻后生,血气方刚,每日里力气多得发胀,总要找个地方来消磨些。
王二柱喜欢盛芳华,在桃花村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听说有人要来挖兄弟墙角,几个闲得没事做的摩拳抆掌的跟着过来了:“敢来打盛姑娘主意,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着王二柱喊了一声“打”,围住褚昭钺的几个人马上就动了手,袖子一捋就朝褚昭钺扑了过去:“好意来跟你说明,还敢跟二柱子犟嘴,不打服你就不知道桃花村到底哪个姓氏大!”
本来以为几个人揍一个,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这事情偏偏不如人算,几个人才扑了过去,脑袋便撞到了一处,登时“哎哟哎哟”的大喊了起来:“石头你怎么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