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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沉的天,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即便打开了窗户,还是觉得有些暗,整间屋子灰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盛思文眼睛瞄着那半开的窗户,只觉得外边似乎有人在偷窥,好一阵心惊胆颤,走到窗户边上,伸手将那扇雕花窗给关上,再折回这边来,一只手按住了桌子:“你说,你究竟打算要怎么做?”
“也没什么,盛大人,我这人心善,不会提那些苛刻的条件。”芳华朝他笑了笑:“你只管放心好了。”
放心?她愈是说让他放心,他便愈发的不放心,盛思文还记得那日在桃花村的农家小院,这丫头手脚飞快拿出药镰来搁到他脖子上的事情——轻轻巧巧就要了一套宅子,他的私房瞬间便去了不少,心疼了好一阵子。
“那你到底想跟我提什么条件?”盛思文手心里全是汗,脚都有些发软。
“我就一个条件,你写个字据给我,证明我阿娘跟你毫无关系,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让我写字据?”盛思文有些警惕,自己怎么能随便写什么东西呢,那可是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啊。
“你还不想写?”芳华一双眼睛直视他,容不得盛思文躲避:“盛大人,你难道想要你做下的丑事被宣扬出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阿娘只是个民妇,又有几个人认识她?走在京城街头绝不会有人侧目而视,而你,盛大人,一切可都不同了,百姓们最感兴趣的便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趣闻轶事,若是他们知道盛大人你有这码子事情,肯定会尽量夸大,或许有一天,就传到御史们的耳朵里去了呢……”
盛思文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脸色已呈深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或许你觉得停妻再娶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可以说是香艳典故,只是……我阿娘的婚书可是正正经经的,从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来说,比你现今这位夫人的婚书只怕是更合法一些。”
“你真的只是要我写张字据,证明跟你阿娘没关系?”盛思文嘶哑着声音开了口:“再也没有别的条件了吧?”
“如果你想要送点金子给我阿娘做补偿,那也是随你的客气了,盛大人。”芳华偏着头望向他,笑得很是甜蜜:“我阿娘辛辛苦苦抚养我长大,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不是已经给了一个宅子?”盛思文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个女儿真是一只吸血蝙蝠,好像将他当成了下口的好地方,可是他还真不敢不给银子,万一她闹腾出去怎么办?少不得要安住她才是。
“我说了,这是随你的客气,我可没有强求。”芳华四处张望了下:“盛大人,我给你研墨吧。”
这般殷勤,笑得这般甜蜜,看得盛思文身上汗毛倒竖,若不是有褚昭钺在这里,他真恨不能喊些人进来将这丫头给轰走,可是褚大公子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似乎在看好戏,丝毫没有舍得离去的意思。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为啥这褚大公子还来管他前妻的事情啊!盛思文欲哭无泪,只能慢慢的走到书桌旁,才坐了下来,一只小手便将宣纸推到了他面前,纤细的手指在纸上指指点点:“盛大人,都说你文采好,请用四六骈文体写上一篇文章,详细描述下当年情形。”
“……不是说好只要写与你阿娘毫无瓜葛吗?”盛思文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那眼中的神色就如锋利的小刀,直直的扎进他的心窝去:“我是那么说的,可你总要将经过大致写一下罢?褚大公子,你说呢?”
褚昭钺点了点头:“那是应该的,否则没头没尾的,谁知道?”
盛思文额头的汗珠子落了下来,滴在宣纸上边,很快就晕染开来,他提着笔抖抖索索,这怎么能写?写了下去可不是成了把柄?
“盛大人,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的这东西泄露出去的,我之所以让你写这字据,就是想要劝我阿娘死心,莫要再觉得自己是已婚妇人之身,不敢寻觅良人去过自己的生活,而我呢,也讨厌跟着你姓盛,故此必须要你写这字据,我好拿着去改了户籍。”芳华将那张已经染坏的宣纸放到一旁,换了一张,很贴心的找了块抹布递给盛思文:“盛大人要不要抆抆汗珠子?”
“若是我不写呢?”盛思文望着那块脏得分辩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心中有气,自己堂堂一个吏部尚书,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要挟了,说出去实在是难听。
“不写?可以啊。”芳华笑着点了点头,将那抹布摔到了地上,眼睛瞄了下坐在那边悠悠然看戏的褚昭钺——很好,大黄,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褚昭钺自然是心有灵犀,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盛思文走了过来,每靠近一步,盛思文就觉得自己心惊肉跳不已,好像是踩到了他的心尖尖上头一般,那种疼,简直没办法说出口。
“盛大人,四皇子在章王府等我进宫,你要不要一同去觐见皇后娘娘?”跟着芳华在一起久了,褚昭钺也学会了信口雌黄,没有影子的事情能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想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肯定都喜欢听这种民间故事。”
这分明是在威逼哪,进宫讲故事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听?那不分明是在说要将他这件陈年旧事给抖了出去吗?盛思文惨白了一张脸,早知道这个女儿这般难缠,自己怎要去将她从桃花村里挖出来?这分明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