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帕子伸了过来。
盛芳华惊愕的一抬头,就看到褚昭钺站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拿了把蒲扇,一只手拿着一块帕子。
咦,这冰山怎么转了性子,知道关心人了?盛芳华接过帕子抆了下额头,对着褚昭钺笑了笑:“阿大,多谢你,累了一日,你去歇着吧。”
褚昭钺摇了摇头:“不,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盛芳华只觉有什么戳中了她的心,忽忽的急跳了两下,扯得肠子都结成了一团——阿大委实有些奇怪,原来跟冰山一般拒人千里之外,怎么此刻忽然就变了个人,这般知人冷暖了呢?莫非……她的脸上一红,幸亏是低着头,没让褚昭钺见着那一抹微微粉色。
凉风不疾不徐的刮了过来又刮了过去,盛芳华觉得没有原来那样劳累了,几百只碗筷洗刷了一遍,褚昭钺抢着抬起盆子将水给倒了,又提了两桶水过来,替盛芳华将刷过一遍的碗筷放到木盆里。
盛芳华呆了呆,惊疑不定的将胳膊伸进了水盆里边,开始清洗起碗筷,心里头却不住在嘀咕,阿大今日举动真不寻常,好生叫人生疑。
盛大娘收拾好了那边走了出来,扶着门槛也呆住了。
院子里边的香樟树下,她的女儿盛芳华坐在那里洗碗,旁边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住的在给她打着扇子,他的目光温柔,正直直的落在盛芳华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大……是喜欢芳华的么?盛大娘站在那里,心里有一丝丝欢喜,又有一丝丝凄凉。
若是阿大一辈子记不起他是谁来,入赘做了女婿,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可是……盛大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算阿大想不起他的身世,迟早也会有人来找他,将他带回去的,自己不必在这边打如意算盘了。
心里头酸了片刻,盛大娘生生的将那才滋生的一片欢喜压了下去,自己总不能霸着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不对,还是盼着阿大的家人快些来找了他回去吧,免得他的父母挂心。
月亮渐渐的升了起来,院子里一片宁静,这盛夏时分有些燥热,就连夏虫都无心再低低吟唱,只是懒洋洋的蛰伏在草丛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天空的那半边月亮,银色的月影洒落在靠着院墙的绿荫之间,宛若万点繁星坠落在树枝上,一层层氤氲着的银色雾瘴腾腾的在那绿意葱茏之间浮动。
褚昭钺站在绿树下,心乱如麻。
今日已经是六月初十,隔他大婚的日子已经不足一月。
许瑢到现在还没派人送信过来,可见那暗地里下手的人甚是狡猾,竟然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供他们查出。褚昭钺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那个半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本以为托付了许瑢,要查这事该是轻而易举,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这般狡猾。
自己在这桃花村住了三个多月,是继续住下去,还是回京城?褚昭钺皱着眉头,越想越烦恼,左右为难。
按理来说,他该要回京城去了,再不回去,就赶不及去娶盛大小姐过门。
三媒六聘,各种繁琐的程序他并不了解,但只知道时间紧迫,他肯定要在褚国公府里呆着,准备迎娶之事了。可是……褚昭钺心里就像沉甸甸的压了块大石头,他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成亲呢?
“这夫妇之道,不仅仅只是相敬如宾,还要心意相通互相心悦对方才行,否则这日子便是越过越没滋味。”盛芳华的话仿若就在耳边响起,清脆得如铃铛一般。
这是盛芳华向王二柱说过的话,此刻间拿出来回味,一遍又一遍,褚昭钺便越发有些恐慌。
他与盛大小姐,连面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心意相通,互相心悦了。
若是按着盛姑娘所说的夫妇之道,那他与盛大小姐成亲以后必然会是一对怨偶,他不了解她,也不心悦于她,如何能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褚昭钺心里一紧,忽然后悔起自己为何要应下这么亲事来。
是和祖母褚老太君赌气,还是为了顺从父母?到了现在,他也说不清楚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开始他也反对过这门亲事,可父母亲压着他答应,也不知道请了多少人跑过来相劝,就连许瑢都无奈的到了褚国公府来:“盛大小姐倒也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