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跟上,低声说,“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这话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是不是很多塔都七层?”
初依想了想,说,“可能吧,没人和我说过。”她走到楼梯旁站定,“这转上去的楼梯都是13级,你数着上。”
乔宴往上看,这塔下宽上窄,这里楼梯更窄。
他说,“刚刚下面的台阶是19层,你以后也记住了。”
初依说,“我知道。”
乔宴还没搭话,初依就说,“不过太黑了,我刚刚怕你害怕又不好意思说,就没告诉你。”
她说完心无旁骛,先往上去了。
乔宴追随着身影看,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她如果早前告诉他,的确,他就得自己走。害怕,也得自己走。
他跟着上去,心里数着台阶数目。
初依比他快,就像她说的,她修习的东西,就讲究神,气,所以她一身正气,在这种地方,也来去自如。
初依已经拐上去,上面更亮,她站在对面的楼梯位置,俯视下面,轻声说,“你看下面。”
乔宴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一片灰白色,落下去,有什么东西浮浮沉沉,深不见底。
初依说,“开眼了吧?这是天道轮回才能见到的景。”
她又快步往上去,白色的运动服,如指路明灯。
乔宴笑着跟上。
很快到了第七层,这里已经只剩方寸之距。
却很亮,塔每一面敞着,有木窗棱,没有门。
初依走到一处,对着外头看了看,就叫乔宴,“快来这边。”
乔宴走过去,被吓一跳。
月亮又大又白挂在外面,正对他们。这角度简直刁钻,上天摘月的错觉。
他往下看,半个城市尽收眼底,此时半夜,灯火寥寥,却令人觉得有万城臣服,大地在自己脚下的大气开阔。
月色落在塔和他们的身上。
他觉得,如果有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到他们,一定会以为神仙下凡了。
他简直觉得有点心惊肉跳,大自然的奇景,才是最无敌的力量。
初依拉着他转了一圈。
再次回到这边,乔宴说,“你常来,所以知道这里看景最好是吗?”
“今晚月亮好,不然我就不来了。”初依包一扔,坐在地上。
这里塔内和塔外有一个砖头高的错落。她坐着正好。
地方小,乔宴挤着她,坐在她左边。
初依给他让了让,说,“这里对东方,明天早上让你看看我以前练功的美景。”
乔宴说,“好。”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栏杆,栏杆和塔身,只有两尺宽的距离,他们这样坐着,那栏杆挡了视线,天上的月亮反而更大更亮。
月光在栏杆上涂了一层,还有他们的身上。
上来之前,乔宴没想到会看到这景致,此时觉得,别说翻一次墙,就是翻一百次,也是值得的。
关键是,没见过之前,不知道人间还有这种奇景。
他说,“今晚我翻墙翻窗子的次数,比我前面几年加起来都多。”
初依把水拿出来,递给他说,“你是有钱人,所以要讲究气派。不能随便跑跳,我懂。”
乔宴接过水,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在她心里,什么样的才算有钱人?她男朋友那种!
他说,“你不回去,让别人一直等你吗?”
初依靠在门框上,静了一会,忽然身子一扭,对乔宴说,“手给我。”
乔宴把手递给她。
她捏着他的手指,在背后的门框上,她坐着的头顶上面,摸了摸,摸到一条很明显的划痕。
“摸到了吗?这里,这是我六岁的时候,划在上面的。”
乔宴看着她不说话。
初依又起身改为蹲下,拉着他的那只手指,继续往上,准确地按到一个地方,“这里,是我九岁的时候画的。老师只说不能破坏公物,但我那时候觉得这塔是我的,想画就画了。后来又觉得还是不对……如果是我的,我应该更爱她,就没有画了。”
那划痕很高了,乔宴伸手艰难才可碰到。
他收回手,侧头笑。
初依又在之前的位置坐下,也笑着说,“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素质,当然现在好像……也不知道……那时候,祁白家也还没有发财,他也不懂。第一条,是我和我爸来的时候画的。第二条,是我和他后来画的。”
乔宴透过栏杆看远处,灯火更寥,夜色已深。
她是在告诉他,她和男朋友,九岁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