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2 / 2)

“小娃娃就要懂得尊重长辈的礼数,可别到时候吃了亏,才知道后悔!”妖僧随即变了脸色。

“贤侄莫怕,老夫在这里,必然不会让妖人欺辱我正道门下。”柏陵舍人和颜悦色道。

夏元熙心知他们也是来找自己的,看这个架势,如果真为帮助她而来,就凭现在这么多人,掌教又何必把太虚镜也搬出来?估计留一半人当拉拉队,也能把魔道打出翔来,于是也不客气道:“众位前辈来找我何事?”

“贤侄以一己之力,创立六道轮回,实在是一件福泽天下的好事,但贤侄修行日浅,难免走上些弯路,我等便是来提供一些建议,让贤侄运作时轻松一些。”

“多谢,但是前辈厚爱难以销售,还是免了吧。”夏元熙轻轻一笑:“再说,我虽然创立了轮回,可不打算把它当做私物,若是要我行些便都利,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什么?这人莫不是疯了?竟然把这样的机会拱手送出?

不少人都纷纷惊呼出声,因为无论换作他们的任何一人,都只会把这个权力抓得紧紧的,哪会自己付出了劳动却不坐享其成?这简直就跟凡人诸侯费尽千辛万苦,打下诺大一片天下,最后却回到三皇五帝时的禅让制度一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柏陵舍人甚至不顾占卜一事不能重复的忌讳,按夏元熙透露的信息飞快地在心中起了十几卦,但每一卦却都指向事实。

倒是小看了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却懂得了有舍必有得的道理,她虽然达成了千古卓绝的成就,但始终本身的修为太低,如果被天下人针对,在尚未驯服六道的情况下,内忧外患同时发作,很可能会战败被圈禁起来,便如尸陀林主当初强横一时,仍然被群起攻之,限制在寒林一亩三分地上一样。

柏陵舍人转念一想,即便如此,那六道轮回的细则制定也应当由这个小丫头拟定,如果不能让她本人提供便利,那在规则上为所有修士网开一面也是可行的。

与此同时,想到此节的,并不止他一个。

……

“呃……又是这样……”薛景纯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思绪是多少次被因陀罗网弹出了。

不愧是自古以来,从未被人参破的至高奥秘!在这件蕴含了无数世代因缘纠葛的奇妙之物面前,个人的智慧只能说像是沧海一粟般,又像是没有地图的旅人踏入未知的群山,山上云雾缭绕,就算穷极双目,也只能看清自己周围十丈左右的距离。

若是要不知深浅贸然扩大探知的范围,心智便难以承受这样的重负,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中,又带着针刺一般的痛楚。

庞大的珠网承载着他委顿的身体,就像是参天大树托着一颗小小的露珠。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薛景纯无意识的手抓住网目,死死地收紧。

他长于紫微斗数,本就是天下至繁至杂的占卜法门,深知因果缘起千丝万缕,无始无终,任何一个看四毫不相关的现相,都能依此起挂,借以知过去未来。

但往常占卦,多是只寻找一丝线索,顺藤摸瓜而已,但现在他面对的则是一切因果,它们无处不在,遍虚空,尽法界,那庞大的信息量却是连羽化飞升,独立开辟世界的强者都不能掌握的。

仍然头疼欲裂,薛景纯不得用一些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刚要勉力撑起来,一丝长发却挂在罗网上,些微拉扯的感觉让他想起以前夏元熙趁他休息摸他头发的情形。

那时候她还刚入门没多久,和自己关系不太好,但即使如此,似乎光滑黑亮的长直发对她来说很稀罕,虽然那次他装作熟睡,但自知道夏元熙癖好后,常常故意不束发逗她,对方那种想摸又一幅剁手的懊恼神情让薛景纯觉得很有趣。

要是她在这里,那会怎么做呢?毕竟那人最讨厌繁杂的东西,教她什么都忘得快,但如果是练习切磋的话便能以一反三,像是比起脑子,更擅长用身体记住一样……

朝思暮想的容颜一旦在脑海中出现,就勾起了无穷无尽的回忆,薛景纯嘴角微微翘起,他在世上呆了几万年,但却有种只有近三百年的记忆是鲜活彩色的错觉。

“还好在这里的是我,如果换做她,那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相见了吧?”他心念所动,眼前一颗珠子便映出夏元熙的影像,那是他记忆的投射。

与此同时,所有珠子经过重重折射,也都纷纷带着这样的影子。

思念这种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就能占据人的所有知觉,就像是因陀罗网的珠光一样,

都说一粒沙有三千世界,眼前这珠子何尝不是包含了千万重影?薛景纯摘下一颗珠子,上面映射的夏元熙的脸和他的倒影重合。

只见他微微一笑,须弥芥子,芥子须弥,一笑之间,似乎天地万物尽融于此,悠然心会。

作者有话要说:  挂了围脖,以后里世界篇目线索在上面发布,啦啦啦~

☆、354|归来因陀罗(三)

薛景纯手指滑过一颗颗珠子,凝视投射在上面的影像,它无穷无尽的倒影就像是无限展开的万花筒,似乎要在上面幻化成整个世界。

互即、互入、互摄、互起,所有的珠子都通过光影融合在了一起,但彼此又是独立的个体,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代表了无限的宇宙的一切因果。

所以当一颗珠子的影像改变,立刻就会投射到所有珠子上,如同蝴蝶的翅膀扇起的暴风。

不,还远不止如此。

薛景纯想,或许还包含别的东西,例如时间与空间,过去与未来……

如果任何现象都是所有事物的整体所现,譬如蝴蝶翅膀掀起的暴风,曾经吹拂了密林的每一片叶片,经过了海洋上空的每一片云彩,那投射到对岸的暴风无疑是这一切因果共同造成的。

所以现象本身可以包罗一切事物,更可以将其他所有的事物所包罗的事物一并包罗。

由此推之,确定时间与空间也不过是因果互相纠缠,显现出的具体事物罢了。

既然万事万物牵一发动全身,那它展现出来的影像便如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执着表象并没有意义。

此时的他,忘却诸境,身如藕根,心似莲花,虽然身在三界之中,但心灵已经超脱其上。

大象无形,曰夷、曰希、曰微,负阴抱阳,幻而不幻……

不执着一切相,不住一切相。

无论佛法还是道法,抑或是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在他心中交汇,就像是因陀罗网的珠影一样,圆融无碍。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句话像是无数时间和空间叠加在一起,有着和声似的回音,又像是宇宙本身产生的共鸣。

如果一切有相之物都是因果折射的幻影,那么时间与空间也同样如此。

悟到了这一点的薛景纯已经不再受到任何东西的阻碍,无论因陀罗网世界,还是三界以外的更高层世界,一念之间,皆可以去得。

他踏出一步,位面与位面间的障壁,对他来说就像雾气一样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