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的鲛人本身实力并不强,融华派也并没有动用专门关押重犯的内门牢狱,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弟子在门口守着。不过反正也不指望他们,对于符咒禁制下的囚犯来说,这些弟子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存在。
夏元熙刚要准备混进去,突然感觉到有一波人马在快速接近,于是又继续隐藏身形,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木观察门前的景象。
几位黄衫弟子从云端降落下来,他们手持一张帛书,递给守门的狱卒道:“我们丹鼎坊和药正缺鲛珠,经过我们长老请示,掌门有命,上次捉到的鲛人归用度司丹鼎坊所有,你们赶紧把囚犯提出来,哥几个也好交差。”
“这……”门前两名弟子对望一眼,又仔细看了看帛书。
“怎么?这掌门印信还能有假?”那丹鼎坊弟子半夜外出,本来就不高兴,见对方表示怀疑,更是一肚子火。
“怎敢?只是……刚刚制器司的师兄们也拿着一封有掌门印信的手谕,把鲛人提走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怎敢欺骗几位师兄?那信我们核对过,绝对千真万确不会有假!掌门手谕一式两份,都会在文史馆归档,师兄们若不信,一查便知。”
那几名丹鼎坊弟子语气一滞,恨恨道:“我就先信了你这回,要是你们玩忽职守,给我仔细了皮肉!”
守牢房本就是清苦的差事,也就是没背景的弟子会轮到,哪敢跟这些用度司长老亲信弟子抬杠?于是他们只得连连点头,直呼不敢。
等到那群凶神恶煞的弟子们离去,守门人才悻悻然一口唾沫“呸”地上:“狗仗人势,什么人嘛!”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真是晦气。”另一人也感叹。
“诶,钱师兄,你说这掌门是不是痴呆了?怎么连发两道自相矛盾的手谕?”
“谁知道呢?或许是掌门相看他们狗咬狗吧?上次律堂八大巡视有个缺,几位长老亲信争得风生水起,掌门不是也发了好几道不同的手谕?我看啊,这就是他老人家制衡这些长老的计策。”姓钱的弟子一幅键盘侠的姿态,煞有其事讲着阴谋论。
对此,夏元熙嗤之以鼻。
融华派的掌门也是二劫仙人,要处理分神的长老那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这么含蓄墨迹作甚?
但是,除开阴谋论,这样的情况果然还是很奇怪……这掌门是精分了?
算了,只有改天去探查制器司的私牢看看。
夏元熙启动了玄明瑶光旗的主旗,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第二天,吴涛果然有些蔫头蔫脑的,夏元熙故意旁敲侧击提及此事,他愤愤然道:“哼……那群制器司的杂碎,又一次蒙蔽了掌门!”
“不过几只鲛人而已,吴兄看开些。”
“哎呦,大小姐哎,怎么能说‘不过几只鲛人而已’?您是不知道,只要到了制器司那帮人手中,就跟他们私产没什么两样。前些日子我看见黄骞跟人吹嘘,说什么‘六阴辟水梭固然速度快,可是内部却不怎么舒适,鸡肋罢了’当时我就想给他一巴掌。那小子何德何能?一个筑基就能玩六阴辟水梭?别的门派灵寂的修士才可能有一艘,他倒好,有个漂亮姐姐吹枕头风,就随意糟蹋东西,当真可恶至极!”
“前些日子吴兄能杀杀他锐气,也是大快人心呐……”夏元熙顺着他话说去。
“哪里哪里。”吴涛得意一笑,随即又黯淡下来,“他不过争那口气而已,实际上他们如果想要丹药之类消耗品,大可用法宝去换,反正他们的人手里法宝多的恨不得用脚丫拿。”
“这些人如此嚣张,贵派掌门怎能放任不管?”
“哼,掌门……掌门大概看哪边人多就听谁的吧,百年前灵兽司长老的接班人岩鹤真人被昆仑的什么玄微杀掉了,少了个元婴高手,在门派里面也说不上话,后来他们就投靠了制器司。或许是有他们帮腔,掌门总是偏颇他们。”
哦,怪我师兄咯?
夏元熙想不到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有这么多后续。
但这融华派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仅有朝三暮四的掌门手谕,还有几乎把门派资源当做自家私产的长老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奇葩总是成群结队出现。
也难怪融华派会到处扩张,毕竟抢下来的东西都是归各个长老管辖的部门所有,也等于他们能随意支配的好处。可以发动整个门派的力量为自己谋福祉,多么划算的买卖。
融华派能够获取资源,那天魔为什么要插一脚?而且这件事里面并没有发现他们行动的迹象,仿佛暗算了甘持盈后,他们就消失了一般。
甘持盈一劫,融华派掌门殷时泓二劫。不过如果打防御战,甘持盈以龙王之身,在万顷碧波中与之交战,还要隐隐高过一筹。现在甘持盈已经受伤,不能出手,帮助她管理日常事务的虞龙旌不过分神修为。夏元熙觉得,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她要是融华派掌门,早就带着一干人正面决战了,怎么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墨迹?
先救出那些鲛人,然后以此为线索查一查吧?
☆、第260章 东海·龙宫行(八)
“你这没用的小子!不会织造鲛纱,又哭不出来!留你何用!”在制器司的炼器坊,近几日专门收拾了几间杂物间,专门用以囚禁前天新到的三位鲛人。
这三名鲛人按人类的寿命来算还是小孩子,两女一男。其中女的两名织造的鲛纱品质上乘,勒令她们昼夜赶工了三日,做出的鲛纱送到制器行家手里,已经成了一件羽纱,成品让督造很是满意。只是这织造鲛纱太过耗费心神,那两名鲛人女童看着状态不佳,据灵兽司的人说,应该给她们休息月余,不然就变成杀鸡取卵了。
然而,那剩下的鲛人小男孩却让督造大动肝火。
反正他的两位姐姐都已经在另一间隔绝声音的房间内休息,什么“答应她们不伤害弟弟”的承诺,督造才不会在意。
“要么你去给我学织布!要么立刻给我掉几粒鲛珠过出来!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督造怒极吼道。
“可是……可是……妈妈说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鱼尾的小男孩,他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暴露在外的手臂上带着很多篾条抽打的肿痕,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满泪水,差一点就能掉下来了。
鲛珠就是鲛人眼泪所化,督造眼睛射出贪婪的光芒,手中竹棍高高扬起。
这时,一个问题摆在夏元熙面前。
对于拐卖小孩的人,应该如何处置?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扭头就走……然后嘛,把扭下的头连同人一起扔掉算了。
于是,在鲛人小盆友睁大的眼睛中,一位女仙从后面捏着督造的脖子,咔嚓一声就让他凶神恶煞的脑袋软软垂下。
“啧,我本以为要走上一条神挡杀神的道路,奈何半途总有一些不明情况的弱鸡降低我的格调。”夏元熙摸出手绢抆抆手,最近交手的人都不太给力,让她很是惆怅。
看着那有些冒绿光的眼睛,鲛人小盆友立刻反映过来:“我的肉不好吃!真的!您要吃吃他的吧!”
“……你在心里把我想象成什么鬼?快点忘掉,伟大的我可是根红苗正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