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虚弱地睁开眼,轻轻摇头。
自从他追着夏元熙神魂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就感觉到了一种全然的陌生感。不仅无法动用真元,更常常有女性尖叫着来拽他的袖袍,还要提放街上飞驰的铁车;薛景纯就这样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寻找,全身的烧灼痛楚也让他精神恍惚,夜晚难以看见星星,只能勉强算出夏元熙应该在这附近。
终于,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被层层叠叠面孔模糊、只有一双狂热的眼神熠熠发光的女性包围,感觉像是要被淹没了一样。这时,唯有一人用近乎粗暴的动作推开她们,那关切自责的表情几乎到了五内俱焚的程度,薛景纯知道一定是她来了。
关于丢下他,一个人去未知世界这回事……她现在是后悔吗?
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轻微的扭曲快意。
然后心情放松下,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直到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夏元熙打电话的声音。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天了,薛景纯也知道这种小盒子能够实现人与人之间的远距离通话,从她说话的内容来看,似乎是想为他寻找大夫医治?只有这事绝对不行!
于是他努力撑起身子,掩住了电话,对她摇摇头表示拒绝。
“师兄,听话,拒绝看医生是不对的……”夏元熙一边安慰这个大小孩,一边想要转过去摆脱他纠缠继续讲。
不料这货不知怎么了,变得超级粘她,整个人都和八爪鱼一样缠过来,湿漉漉的瞳孔和略有些散乱的头发,衬着一张平时冷若冰霜的俊脸,竟意外的色-情。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有些吃得早的老爷爷老太太已经提着鸟笼、音响来到公园,远远看见一对纠缠的小年轻,立刻路线一变,机智地绕了开去。
大家心照不宣的体贴让夏元熙心中咆哮“非礼勿视你妹啊!现在不是那种情况好嘛?”
薛景纯几次张开口,但沙哑的嗓子几天滴水未进,很难说出来,索性摘下一只手套,把布满烧灼的手递给夏元熙看。
“这是?”夏元熙明显感觉到,伤疤比之前在悬度山看到的小了不只一圈,而且也不是血肉模糊的感觉,已经好好的结痂了,虽然还是很可怕,不过明显是在神速好转的状态。
对啊……这个世界不具备超自然力量,所以业火也无法存在,这些伤就变成了普通烧伤罢了,以薛景纯修道凝炼过的肉身,估计愈合效率是常人的几百倍速度吧?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特殊体质,如果在医院被发现,八成要被当做珍稀品种研究了。
夏元熙脑中顿时浮现出薛景纯被泡在水族箱似的巨大玻璃柱中等待切片的场景,浑身一震,于是连忙和120那边打哈哈:“哎呀,不好意思,这人喝醉了躺路边,还以为要死了呢……对不起,打扰了。”
夏元熙连声道歉,然后如释重负挂断电话。
薛景纯轻轻点点头,不过刚刚的活动似乎耗尽了他的精力,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给他找个地方休息,再买点药膏涂上!
好在附近有大学城,寻找出租的房屋并不困难。夏元熙赶紧去冲了话费,用手机上网寻找中介,唯一个条件就是方便快捷什么都有!不过这种屋子一般价格稍贵,尽管她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可还是不管不顾地租下来。当夏元熙终于扛着那失去意识的现任花瓶队友走进房间,已经感觉全身要虚脱了。
因为她要的急,房东没来得及打扫,屋内的灰还挺多。对方也过意不去,少收了她这个月两百块房租,在这个节点真的是雪中送炭的收入。
周围是略有些简陋的旧家具,她好歹仓促打扫出一间卧室,薛景纯修长的身躯微蜷,缩在180的中小型床上,以往一尘不染的道袍沾染了些被车辆溅起的泥水,让夏元熙产生一种名贵赛级纯种犬被丢在贫民窟寄养的感觉。
如果这人是猫狗的话,一定是那种让主人宁愿自己啃方便面,也要为它节衣缩食买进口玩具名牌粮进贡,而且奉献得心甘情愿且乐在其中的类型吧?因为亏待这样颜值爆表加气质高贵的宠物,总觉得让人有深深的罪恶感……
于是她明智地关上门,把良心上的无声谴责和自己隔绝开,然后马不停蹄又去拿行李,再买一些药物和生活必需品。
站在货架前,夏元熙推车中装满了男式衣物……现在也只能买超市里面一般大叔才会穿的休闲家居服,还有一盒很多个那种小内内。
“师兄,等我过几天去打工,有钱了再给你买好的……”夏元熙默默祈祷,已经不愿意想薛景纯穿这些是怎么样,画面太美,不敢脑补。
想了想,她又提走一箱牛奶,对于饿了几天的人来说,甜的比较能恢复体力,于是她选择了草莓牛奶。再加上一些蔬菜和面条之类,仅有的钱已经快弹尽粮绝了。
“咦,师兄,你已经醒了啊?”
夏元熙回到家,发现薛景纯睁着一双眼定定看着她,似乎路上喂给他的矿泉水恢复了他部分知觉,于是高兴地打招呼。
不回答,还是盯着。
脸上表情气势还是玄微真人的毫不亲切招牌扑克脸,但是夏元熙已经知道他爱操心的温柔本质,加上周围的逼仄环境实在格格不入,基本上免疫了这兴师问罪的眼神杀。
“来,师兄先把牛奶喝了,我去调下水温,准备一会洗澡抆药换衣服。”
“动不了,你喂我。”冷冰冰的口吻。
明明已经睡了会,眼睛也不像刚刚见面时那么涣散,却偏偏端着架子不动弹。
难道是?
“师兄……你不会是在闹别扭吧?”虽然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夏元熙还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然而她心里却想,错觉吗?师兄一直是超级成熟理智又游刃有余的,怎么会做这种幼稚孩子气的事。
薛景纯微微一窒……被她无心之口说中了。
一醒来,发现自己再空荡荡的屋子里,有种又被她忽视的感觉。
这个世界十分危险,街道上的行人、路上的车辆都表现出相当的攻击性(虽然只是因为他帅,还有走路不遵守交通规则造成的特例),因为不知道她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又会遇到怎样的事情,所以竟然有些害怕。
当听到开门的声音,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但所有担心又转化为怨念,让他做出这样违反常理的幼稚行为。
这么丢脸的事,并不想被她知道。
“醒来后……有些头疼。”半是假装的轻轻揉捏太阳穴,突然感觉额头上有什么被撕下,然后柔软的脸贴了上来,让他呼吸都凝固了。
“比刚刚好的多了,不过师兄你头还疼的话,再休息会才洗澡吧?”夏元熙没想到这个平时一脸正经的师兄竟然会装病,也不疑有他,于是撕下路边买的退烧贴,一边感觉薛景纯的温度。
“不过药还是要涂的,我用毛巾帮你抆一下,再涂上去,你睡会吧。”
不,其实我已经可以起来了……
“那种东西不需要,你出去。”翻身背对她,决定先下手为强送出逐客令。
“不行哦,师兄,你竟然拒绝治疗?你是小孩子吗?”夏元熙却不管那么多,又把他拽过来,一手去拉他衣襟。
一瞬间,男女大防,长幼之别什么的名词在薛景纯脑子中摇摇欲坠,龟裂的外壳后露出名为期待的念头,他顾不得装柔弱,认真抵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