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珣却只是笑,重新伸手去捞与自己足有半张小塌那么远距离的人。即使穆语蓉没有反抗,也没有再逃走,他依旧状似委屈,低声说,“夫人欺负我。”也不等穆语蓉反应,便重新吻住她,又含糊的说,“欺负也喜欢。”
……
用罢了晚饭,两人各自沐浴梳洗,章珣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起来,也不困了,兴致满满摆了棋拉着穆语蓉一起下。屋子里十分暖和,两人皆只着寝衣,穆语蓉长发披散,还未干透。
章珣兴致颇好,穆语蓉自也不扫兴,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副棋还是当初穆语蓉送与他的,上等白玉与墨玉做的棋子。章珣一直保存得十分好,却也是第一次拿出来用。
随意下过两局之后,穆语蓉犯困。章珣试了试,见她头发已经干了,便抱着她去睡,却少不得共赴*巫山,极尽温存与缠绵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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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穆语蓉再醒来时,章珣已经起身离开了。一旁的位置,连余温也无,却不知他起得多早。等到穆语蓉用早膳时,章珣命兰溪亲自送了封信笺过来。
是宋景止写来的信,信中只说有重要的事情,待他回临安,再行细说。如此,便无疑是意味着,那桩陈年旧案终于算是有了重大发现,且还不是信中三言两语能够说明得了,又或者是,并不适合在信里面说。
“九皇子殿下说,让夫人用过午膳,有时间便去一趟武仁殿。”待到穆语蓉看完了信之后,恭敬候在一旁的兰溪才将章珣的话一并转达。
既然是这样,无疑是说宋景止今天便会到临安城了。穆语蓉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兰溪便告了退,没有再多留。穆语蓉回屋,再想起信中的内容,记起如今已知的种种,隐隐间觉得……到底还是希望,宋景止带回来的消息,真正有用。
依着章珣叫人递过来的话,待用过了午膳之后,穆语蓉只带了养娘一个人,往武仁殿去了。章珣有的时候会在殿内见人,或者处理一些事情,因此穆语蓉甚少往这边来。
早间虽然停了雪,午间却又下了起来。穆语蓉踩着积雪,远远看到武仁殿时,也看到了在殿外等着她的章珣。外面不比殿内暖和,而章珣身上未披斗篷或者是大氅,穆语蓉便放快步子。养娘在一旁为她撑伞,见她脚步快了些,忙也跟了上去。
到得了跟前,穆语蓉见章珣眉眼温柔,心弦稍松。养娘收了伞,又接过她递过来的袖炉,便只在外面候着。有小太监过来又再接过了养娘手里的东西,请着她到偏殿稍等,而章珣已牵着穆语蓉走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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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时章珣提前从边关回了临安,穆语蓉在穆立昂那儿见过了宋景止一面之后,两个人便未再见面。到如今,算起来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被时间与官场更加打磨过后的宋景止,已是愈发显出一表人才的气质,温文的气质亦是添上了几分潇洒。
宋景止跪伏在地上与穆语蓉行礼,目不斜视,比之上次见面,已坦然许多。那时便知自己的种种想法不过痴念,现在更是,却不必继续折磨那样自己。能够为她办好这件事情,亦算是多少还了她的恩情罢……
免礼之后,宋景止未坐下,只是躬身立在殿中,盯着地上,不去看殿中坐着的两个人。他在心里将事情稍微捋过一番后,徐徐说道,“多年前,那一桩案子,确实是经的许大人的手。虽则官府的案宗里面有许多语焉不详之处,但是在另外的一份许大人单独记事的案卷里面,记载过当时查案的种种疑点。”
宋景止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自己誊抄下来的案卷内容,上前递与章珣。章珣看过之后,又将东西递给穆语蓉。穆语蓉看得很慢也很仔细,一边看,又一边细细思索。
从明面上来说,她的父母的死因是马车不慎坠崖,可是这份案卷里却写到当时有发现人为消灭马车行路痕迹的情况存在。这便是佐证了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可这无法当作是切实的证据。也就意味着,即使如此,依旧无法指向穆延善。
除此之外,再有一点十分重要的,便是当时去寻找尸体时,只找到了她的父亲穆延良的尸体,而不见……在那案卷里还写着,男尸有所残缺,或是野兽所为,但附近偏并不见野兽的踪迹。
她的母亲尸体不见踪影,父亲尸骨不全,这些事情是穆语蓉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父母因马车坠崖而亡,不曾寻见了尸骨,因而只有衣冠冢。穆语蓉心中难免惊诧,又觉悲痛。
在那个时候的她的二叔穆延善,如何有那个能力,能够将这些事情一一压下去?恐怕就算是她的祖父,也不见得有这个能力。从记载来看,当时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许月的父亲只是一介县令,上面一压,草草结案,盖下了两人尸骨被野兽拖去了且尸骨无存的定论,便再无翻案的余地。
前世,她之所以知晓了父母之死别有隐情且与自己的二叔有关系,与她前世嫁入的薛家不无关系。且也正是因为自己在意识到是周氏设计害得她嫁给了那样的一个病夫后,慢慢了解到的。
如果真的要说,她并不曾掌握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那桩事情,也确实在穆延善与周氏身上证实过。重生之后,不愿再与薛家有牵扯,也就没有往薛家的人身上打主意,更一直都想着能够掌握到更加有利的证据便好了。
穆语蓉在思考的时候,下面的宋景止的内心同样在挣扎。他掏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半而已,另外的一半,还在他的身上。他很犹豫也很矛盾,是否要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一面是,她想要查寻自己父母的真正死因,一面是如果继续查下去,说不好会不会查出来不得了的东西……
真相或许并不复杂,但更大的可能是,不知道真相比较好。
恍惚之间,宋景止想起来了那一次的事情。他因为不曾提前了解过事情的始末,便无端端站在了他以为属于弱势的一方。即使努力控制了言语,亦掩不去期间多少对于她的并不相信,以及他自己的自以为是。
那一次的事情,令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羞愧,也感觉到他确实配不上……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有些事情,努力也是没有用的。尤其是,一开始便不属于一个层面。
宋景止垂眼,从衣袖中再掏出了藏着的另一半誊抄下来的卷宗内容,双手奉上,却依旧说,“臣人微言轻,理不应多嘴,然……此事,或许不该追查下去。”即便知道只是废话,他还是无法闭嘴。
章珣将另一份复刻出来的卷宗也接了过来,对于宋景止的话,未说什么。看过了之后,如先前那般递给穆语蓉。这一半里面写着的东西,倒确实比先前的那一半要有意思得多。
穆语蓉接过东西之后,没有立刻便看,却先是与宋景止微笑说道,“多谢宋大人的好心提醒,我自有分寸,必不会牵累到您。”
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无任何嘲讽之意。宋景止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多少有猜测。不牵累替她辛苦查这些秘辛的宋景止,是因为她自己的度在这里。只是,对于宋景止而言,终究意会不到这许多,他也不再多言。
穆语蓉将另外的这份内容看过之后,明了自己心里的猜测,已印证了两三分。有些东西不能继续查下去,可有些东西并没有问题。她无法探知到,当时将她父亲遗物藏起来的许大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也不见得这些东西能够帮到她许多,可是,这是另外的线索了。
从前便知道,许月的父亲是清正廉明的好官。现今再看,并无半分偏颇。如若许大人真是因为这些事情而遭陷害,不知道她赎下许月这件事,算不算得上一定程度的报答?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并不是出于好心。一个韩欣凉,一个许月,机缘巧合,她知道了太多过去不曾知晓的东西。
展开的宣纸再收了起来,穆语蓉第一次想和章珣谈谈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与他好好说一说,便十分有必要了。心下想着,穆语蓉起身,又与宋景止说,“不知可否麻烦宋大人,再替我寻一寻父亲遗物的下落?若是有许大人孤女的帮助,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宋景止确实曾经试图找过,始终是一无所获。当下听到穆语蓉的话,宋景止讶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垂首,只应下了一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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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穆语蓉扭头看着章珣,直接问他,说,“还应该查下去吗?”
她心里始终有个想法,便是章珣应该比她知道的事情会更多一些。可是,章珣从不说破,或许是不想插手她的事情,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左右她的想法。不过现在,她反倒很想听一听章珣的意见。
“你想要查下去吗?”章珣没有正面回答穆语蓉的问题,只是很快就反问了她一句。穆语蓉一时间便很认真的思考章珣的问题,而后肯定回答,“想。”
稍微顿了顿,穆语蓉才继续说,“可能是我偏执了,但始终无法轻轻放下。如果可以离真相更近点,终究还是想要知道。仅仅是,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最后还是不小心越了界。”
“那就查下去。”章珣同样给了穆语蓉很肯定的这样一句话,又说,“还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我帮你看着一点,拉着你,不叫你走错路。”
章珣的话令穆语蓉顿时间心头一暖,不免微笑,又重重地点头。一时间想到,要寻求许月的帮助便意味着许月得离开临安,去往奉临县。虽然离临安城并不怎么远,但也到底要走一阵。
想到了这一层上面。穆语蓉便追问章珣一句,“许姑娘能走得开么?五哥那边能同意吗?”章珣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既提起了许月,穆语蓉原本心里就一直埋着个问题,干脆在这个时候直接对章珣问了出来,“当初你也是想去赎她?”
章珣仍旧点头,穆语蓉欲再追问,想到近来叫章珣累心的事已经足够多了,她不必非在这个时候添上一桩,因而到底住口,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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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止从宫里出来,没有多逗留,便欲回奉临县去。此番回临安,本便是偷偷行事,更没有多待的说法,且他的母亲还在那边等着他。唯独心事沉沉,难免有些魂不守舍。
骑马打朱雀街走过的宋景止头上戴着幂篱,叫人无法轻易辨清他的容貌。他虽未催身下马儿尽力狂奔,但亦不是悠悠闲闲的做派。偏偏分了神,一个不留心,便差点儿撞上了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