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眉畔久久没有听见回答,转头看去,见行云面上一片纠结之色,便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好了行云,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家姑娘吗?我自有我的道理。”她道。

行云想了想,觉得姑娘已经下定决心,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又不免有些挫败,只好道,“姑娘既然这样说,奴婢自然只有遵命。”

“别作怪。”眉畔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你细细想想便知道了,便不说我自己的意思,只从客观条件来看,世子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我如今并无怙恃之人,等闲人家看不上我,就是那些清寒的举子,若要娶亲,也想挑一户对自己的仕途有助益的人家。不需要我添助力的人家,我也看不上。世子身子虽然弱些,但生在天家,也不至于养不起。总比那些纨绔风流一事无成的世家弟子好些。”

行云心下黯然,若姑娘只是看中了福王世子,她还有话可以劝。可是姑娘对自己的未来看得如此清楚,到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照这样想来,这位福王世子,反倒是最好的人选。况且姑娘也喜欢,就更没什么不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姑娘,我知道了。”

姑娘今日之所以这样细细分析给自己听,必定是因为今日自己的态度令她不快了。可见姑娘说了那么多,还是因为看重那位世子殿下。

因为留在东山寺的理由是要做法事,所以眉畔也不好总是偷溜出去,接下来的几日都留在寺中。元子青偶尔会过来找慈惠大师说话,两人便能碰个面。即便一句话都不能说,但各自心中都是甜的。

等法事结束,眉畔从东山寺回到甘阳侯府,便立刻收到了周映月的帖子,请她过府去说话。想来元子青对她的事情格外上心,一回来就跟元子舫打过招呼了,不然不会这样及时。

眉畔拿着帖子去找傅老夫人——她搬到甘阳侯府,甘阳侯夫人虽然并未反对,但态度也仍旧淡淡的,所以眉畔平日里也极少往正院去,只在老夫人的万椿园和自己的芰荷轩之间往来,有什么事,自然也是去找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看见帖子,倒不怎么在意,含笑道,“既然在京中有好姐妹,就该时常往来。这次人家请你,赶明儿也下个帖子,请她来府里坐坐才好。去吧,你们年轻姑娘不喜欢拘在一个地方,倒是我疏忽了。”

“老太太这话,让眉畔无地自容了。自从我来了府里,老太太对我如何疼爱,满府的人都能看得见。我若是还不知足,那才真是该打!”眉畔笑着道。

傅老夫人这才转嗔为喜,又说了几句话,才让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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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倾盖如故]

周映月同帖子一起派来的,还有一辆马车,可谓是诚意十足。也因此,眉畔不需要再去甘阳侯夫人那里要马车。从万椿园出来,便直接出了甘阳侯府侧门,在门外上了车。

到了周翰林家里,周映月又亲自迎到门口来,显然对她十分重视。

眉畔心中对此十分感念,同时对这位周姑娘也更加喜欢。要知道,虽然元子青拜托过元子舫,要周映月照顾她,但到底怎么做,却是周映月自己的事了。

因为眉畔的孤女身份,又是才从西京回来,其实往往为京中贵女所轻视,周映月却能如此待她,自然十分难得。

大概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所以周映月并没有请人来作陪。不过眉畔觉得,这大约是因为她跟京中贵女们也不怎么合得来。对于其他女孩子们来说,周映月的行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难以接受;而周映月自己,怕也不习惯跟那些女孩谈论胭脂水粉和衣裳花样。

从这一点上来说,两人的处境其实有些微妙的相似。只是周映月还有根底,眉畔自己确实无根的浮萍罢了。

携着眉畔的手往周府里走时,周映月十分亲热的笑道,“我和三姑娘不是头一回见面了,只是那时人多眼杂,倒是没什么来往。真是可惜。”

“俗话说:好事多磨。焉知不是那时缘分未到,而如今方是水到渠成。”眉畔道。

周映月不由笑了起来,“三姑娘真是个妙人!你说得对,这种事总要随缘才好。不过你这想法倒是对了我的胃口,如今既然相识了,我当你是个知己,不如我们往后就以名字称呼?姑娘来姑娘去,太生疏了。”

“蒙映月你不弃,我自然荣幸之至。”眉畔也跟着笑了。

古话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眉畔以前虽然知道,但也没什么感触。而今跟周映月相识,才觉得这话真是说到了自己心坎里。有些人就像是老天替你量身定做好的朋友,处处都合心意,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心里去。

一路走回周映月自己住的院子,两人已经十分融洽。周映月道,“我在京里其实也没什么要好的姑娘,不过说得上话的倒是不少。赶明儿我想个由头下帖子请人过来,介绍给你认识。虽然不必深交,但将来打交道的地方还多,认个脸熟也好。”

眉畔道,“原本不该劳烦你,但你也知道,我如今住在舅舅家里,就是想请客上门,恐怕也有很多不便。”

周映月爽快的道,“这有什么?往后你若是要请人,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找好地方,保证不会让人有二话,丢了你的脸面便是。”

请客倒也不必非要请在自己家里,京城里权贵多,自然也就容易出那种万事不管,只注重享乐的玩主,这些人几乎每家都有精心修建的别院。平日里空着,若是能借来宴客,的确是很涨面子的事。不过没有足够的人脉,也借不来。

周映月能开这个口,便是真的将眉畔当成了自己人了。毕竟她去借园子,给出去的是自己的人情,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偿还呢。

眉畔心中十分感念,思及自己本来的目的,也不遮掩,直接道,“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其实我请二公子牵线,是有事情找你。你以诚待我,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听说映月你手中有一支能出海的船队?”

周映月面色一变,看向眉畔的视线带着几分震惊,倒也没有遮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机缘巧合罢了。”眉畔道,“放心,此事绝不会从我口里说出去。”

“那你来找我,想必是要借用船队?”周映月也立刻反应过来。

眉畔点头,又道,“其实是有一笔生意想找你合作。”

“你连船队的事都知晓,想必也知道我手下的生意,如此仍然上门,想来不是小生意?”

“生意大小倒也难说,但好处的确不小。”眉畔道,“过几个月,朝廷会很缺粮食,到时候势必要向商户购买,价钱不会太低,而且必定有别的补偿。我听人说,占城交趾等地,气候极热,因此水稻可以一年三熟,这个额时候想必第一季已经可以收获了。若是此时出海,从这些地方购入粮食,转手卖给朝廷,映月你觉得这生意可做得?”

周映月之前欣赏眉畔,不过是因为她在这些无趣的贵女之中,难得的行事洒脱,看事情也通透。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新交的好友,胸中竟然有这样的沟壑。

知道自己的船队和生意不难,知道占城交趾的事情也不难,难的是连朝廷的消息也能提前得知,并且从中窥出商机,又有魄力来找自己合作。缺少其中一环,这件事就都做不成。单是这一点,她就比大部分男子还强些。

之前她看眉畔,多少带着些对方需要自己照顾的感觉,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当然做得。”心底念头转动,她朝眉畔一笑,“这一次是我沾你的光了。不过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涉及到生意上的事,咱们还是要商量一下细节才行。”

“这是自然。”眉畔道,“爹娘给我留了一点东西,这次便都投进去。”

周映月煞有其事的点头道,“说得是,你如今自己一个人,嫁妆的事情也该操心操心了。”说完再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

眉畔没料到她说着正事又忽然调侃起自己来,又羞又恼,伸手就要捶她,却被周映月躲过,只好跺脚道,“论到嫁妆,满京城里有谁比你攒得更多?我看你才是迫不及待呢!”

“不妥不妥。”周映月躲在柱子后面,一边笑一边道,“你是做嫂子的,我怎么好抢在你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