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该要怎样去跟咸宜公主讲呢
犹豫了半晌之后,高力士硬着头皮走进了上阳宫内殿。
武惠妃与咸宜公主苦等了半晌,皇帝并未如约而来,却是等来了一个高力士。
母女俩都有一点惊讶。武惠妃问道“高公公,圣人有事不来了么”
高力士顺坡下驴的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圣人正在忙于接见异国使臣,一时半刻恐怕抽不开身了。武惠妃倒也释然,并不十
分在意。
高力士却道“惠妃娘娘,老奴斗胆肯请咸宜公主殿下稍移贵步,有些私事相谈。”
母女俩再度惊讶了一回。武惠妃说道“高公公,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本宫讲的”
高力士苦笑,“还请惠妃娘娘恕罪”
武惠妃明白了,这件事情肯定是圣人特别交待下来的。于是她摆了摆手,“咸宜,你随高公公去一下吧”
咸宜公主应了诺,高力士道了罪,二人前后脚的走到了上阳宫外,站在了李隆基先前站过的地方。
四下无人。
高力士有点难于齿启,咸宜公主却主动开口问了,“高公公,是与萧珪有关吗”
高力士无奈的轻叹的一声,将萧珪的请降书递到了咸宜公主的手上。
咸宜公主的心中,已经有了强烈不安的预感。她连忙拆出了信来,细细的观摩。
她一字一字的看着,眼睛逐渐增大,眼中的神彩飞速变幻,直到整张漂亮的脸蛋儿全都变了颜色,身体也轻微的颤抖起来。
高力士忙道“殿下,千万莫要撕毁此信”
咸宜公主一手将信扔到了地上,“假的”
高力士默默的将信捡了起来,将它塞回了信封之中。
咸宜公主睁圆了双眼,恨恨的瞪着高力士,恨恨的又说了一遍,“假的”
高力士轻叹了一声,将信封放进了自己的胸兜里,沉默不语。
咸宜公主突然转过了身去。
堂堂的帝国公主,哪能让家奴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高力士再有权势,他也只是一名家奴
面对着滔滔的洛水大川,咸宜公主红了眼圈,却狠狠的咬牙忍着。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现在就是拼了命,也不想让这些
不争气的眼泪滚落下来。
过了片刻,高力士走近了一步,弯腰低头小声说道“殿下,婚期延后了。”
咸宜公主深呼吸了一口,尽量平静的问道“延到何时”
高力士说道“老奴,不知。”
咸宜公主不再多问,她已经明白了婚期延后,肯定是圣人的旨意。延到何时却未明说,那就意味着“无限延后”。
圣人是天下之主,必须以身作责言而有信,绝对不能出尔反尔、食言而肥。所以某些事情就会一拖再拖,一迟再迟。直到有一
天,人们将它彻底淡忘诸如此类事件,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咸宜公主,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咸宜公主突然感觉,心里有某样东西,炸裂般的碎开了。许多锋利的碎屑,将她的内心世界扎得千创百孔,鲜血直流。
那些血啊,红彤彤,凉丝丝的。
就像夏日里,刚刚冰镇过的葡萄酒一样
高力士看着异常沉默的咸宜公主,突然深感担忧她不会突然从这个亭台上面跳下去吧
“殿下”
“我知道了。”
咸宜公主突然打断了高力士的话,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他,问道“公公还有别的事情么”
高力士惊讶的看着咸宜公主,茫然的摇了摇头,“回殿下,没有了。”
咸宜公主略略施了一礼,沉默不语朝着内殿大门走去。
高力士看着咸宜公主的背影,不可思议的轻声自语,“她居然,没有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