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笑不语,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即使夏清江听了她的戏言要反击,只要他在场,夏清江连瞪都不敢瞪她一眼。
“等会儿到山上会很冷吗?”,她问,有点儿担心。
叶轻蕴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不会”
他的口气如此笃定,总觉得带着一点儿诡异。许凉探究地读他的表情,却一无所获。
终于到了地方,叶轻蕴拿着帐篷等必需品,牵着她往前走。许凉提了一床被子,感觉到有些没被冬天赶尽杀绝的草正隔着裤脚扫到自己脚脖子上。
周围漆黑一片,这时候爬山最不明智,一抬头往上看,只觉得瞳孔里印着一片森然。
许凉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时候一点儿细小的声音都能在她耳膜上震出一道巨响。
山是空的,有两个人在当中行走。
“这山高吗?”,许凉受不了这种安静,贴近他一点儿,稳住声线问道。
“不高,山顶上有一片平地,在那儿看日出很美”,他的声音低沉,要把人心里的惊惶压住。
许凉觉得遗憾:“这时候没有日出的”
“等到开春吧,或者夏天,我们再来”
“今晚真的有流星吗?”,要没有她会悔死的。
他低低的笑声在这宁静和黑暗当中十分有磁性,“你说有流星的”
“我是听高淼说的”
“可我信你说的啊”,粘稠的黑夜里,不必顾忌彼此的表情。心在清新的空气里放宽了,藏在狭隘的感情也可以放放风。
许凉说:“早知道我们干嘛要这么冲动?”
“不冲动人会活得很无聊,你让夏清江别去飙车,无聊能杀了他”,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包在掌心,“你累吗?”
“不累”,她一边轻喘一边说。
“我背你?”,他音调变重了,带了一点儿强制性。
许凉说不要:“你还要领路,还要顾我,已经手忙脚乱了”
叶轻蕴哼一声:“再来十个你,我的手和脚也井井有条”
她坚决道:“反正我不要!”
这么说着话,心里那些胆怯慢慢没有了。和他说的一样,山真的不高,说话间就到了。
许凉身上微微发汗,一点儿也不冷。
一登顶,她便被这种得天独厚的美景给震撼了。头顶是大颗大颗的星星,很低,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满眼的星辰,一闪一闪地,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一样。
往底下望是一片竹海,此时夜黑了,往地下一看,有万顷波涛。
等叶轻蕴扎好了帐篷,两人促膝而坐,幸好这时候没风,有风能立马将他们冻得打道回府。
他们结婚这么久了,从来没想现在这样浪漫过。从小一起长大,许凉从冠了叶姓开始,就把他们的婚姻定位成老夫老妻。
此时却不一样,头上顶着星空,脚底是翠竹碧波,这顶帐篷成了安稳在浪中的一叶扁舟,载着一男一女,驶向白头。
叶轻蕴几乎在这场梦里面醉过去。要一直这样就好了,被当下的感觉一衬托,平时奢侈繁华的生活立刻显得贫瘠。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如果有魔法能将此时此刻拉长,成为永恒。
许凉发现旁边那颗矮矮的树上挂着一盏煤油灯。那造型像是某个电视剧里的道具,有一种故作老成的张扬。
不过样子不坏,看起来完好无损,像是谁不小心落在这儿的。
她把灯提到帐篷前,问叶轻蕴要打火机。他却摸出一盒火柴给她,一看精美的火柴盒,就知道它的身价。他是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哪怕一些小东西,也必定有其难言的气质。
许凉试了两次才把煤油灯给点燃。那亮光一下子点亮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惊喜。
“你看!”,她急于把这份惊喜同他分享,哪怕他已经看到了。
叶轻蕴也笑起来,为她笑容里的那股甘甜芬芳。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忽然问道:“阿凉,不要把你的头发剪短”
她头发的长度一直维持现状,许凉不解地看他:“我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现在这样就很好”
叶轻蕴淡淡笑起来,“对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许凉觉得他这话没头没脑。不再理会,拿出自己专门带的包,打开一看,全是她从家里偷渡来的零食。
叶轻蕴瞥她一眼:“背着我私藏了这么多?”
许凉赶紧陪笑:“冬天嘛,动物都知道要储存食物,更何况人呢?”
他懒得去管她歪曲事实。没说话,看她像只馋坏了的小松鼠,咔嚓咔嚓,小口小口地吃着零食。
她自己吃还不过瘾。将一块盐渍樱花曲奇饼干递到他面前。他嫌弃地看她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许凉不达目的不罢休,执着地举着拿着饼干的手。
他这才斜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启唇,将饼干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