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妈妈笑得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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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热闹的长街上,灯火璀璨。
方默站在街边,望着人来人往。是很俊朗的年轻人,只是神色冷峻。看到董飞卿策马由远及近,他往前迎了几步,牵出爽朗的笑容,“你就不能比我早到一回?哪回都让我傻等大半晌。”
董飞卿把缰绳、鞭子交给迎上来的伙计,毫不理亏地笑道:“吃吃喝喝的事儿,急什么。”
方默问道:“怎么也不置办辆马车?让嫂子一道来多好。”他比董飞卿小一岁,今年二十一。
“马都是长辈赏的。”董飞卿笑道,“你这人,忒俗,一张嘴就让我花钱。”
方默哈哈一笑,侧身打个请的手势。
董飞卿举步之际,心有所感,回头望向街对面。
方默循着他视线望过去。
对面酒楼门前,有中年男子站在大红灯笼光影中,气度不凡,目光阴霾。
方默说:“看着眼熟,你认识么?”
董飞卿似笑非笑,目光凉凉的,“认识。熟人。”
“谁?”
董飞卿语气淡漠:“次辅,董阁老。”
方默听着,别提多别扭了。
董志和对董飞卿招一招手,示意他过去。
董飞卿站在那儿不动,对方默说:“你先进去。不用听我跟人扯闲篇儿。”
方默转身进门。
父子两个隔着街巷对峙片刻,到底是董志和背着手走过来。
董飞卿神色淡然,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董志和审视长子片刻,好一阵,问:“后悔么?”
董飞卿摇头,“没有。”
董志和又问:“值得么?”
“值。”
董志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言官谭振亨、武安侯一事,皇上今日询问过二人,斥责两家治家不严、败坏风气,谭振亨官职连降三级,罚俸三年;武安侯官职也降了一级,罚俸三年。”
董飞卿颔首。
“你们两个该满意了。”
董飞卿一笑置之。
“你祖父、祖母要我问你一句:回不回董家?”
“不回。”董飞卿道,“我跟你们,向来言出必行。”
董志和颔首,“好。背离家门的子嗣,我真不稀罕。”停一停,又道,“我今日去了一趟谭府,谭庭芝自尽之前,写信给蒋徽的事,谭夫人和下人告诉我了。此事,我很愿意帮你们办,你清楚,与唐府相关的事,我一向愿意亲力亲为。你若是不知好歹,我倒是愿意瞧瞧,你要用怎样的歪门邪道,对付唐徛。要抓紧,我已在着手此事。”
“我记下了。烦请您转告董府一些人,对我的态度,定要与您一致。不然的话,我那些歪门邪道,会用到他们身上。我这个土匪、武夫,对董家的人,只用歪门邪道。这一点,请您费心记下。”董飞卿态度是透着疏离的温和有礼,“若无他事,恕我失陪。”
已是不相干的人,就用对待不相干的人的态度。
董志和抿了抿唇,“好。你去吧。”
董飞卿转身走进天福号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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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雅间落座,酒菜上齐之后,方默并没询问董志和意欲何为,从袖中取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递给董飞卿:“一共是一千二百两。多出来的二百两,你要是不收,我明日还得花心思给置办些说得过去的礼品。麻烦,也不如银票实惠。”
董飞卿接过银票,夹在修长的食指、中指间,端详两眼,嫌弃地扔回去,“给我换换。”蒋徽喜欢簇新的银票,而这笔银子,他得交给她。
方默信手扔回去:“没有。爱要不要。”
董飞卿漂亮的剑眉拧了拧,老大不情愿地收进袖子里。
方默哈哈大笑。
“对了,你后天再去我那儿,明日我不在家。”董飞卿喝完一杯温得恰到好处的竹叶青,眉宇舒展开,“你这几日怎样?讨债讨得顺利么?”
“还成。”方默道,“挑了两个刺儿头,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了银钱,别人也就老实了。我爹这人也是奇了,见到银子,病立马好了一半儿。我娘压根儿就没上火,巴不得我爹把家底赔进去,再不做生意,一个劲儿地让我把银钱都存到银号。”
这次轮到董飞卿笑了,“二老没事就好。”
方默问道:“你和嫂子真要在京城常住了?”
“对。”董飞卿道,“我得先赚点儿家底。要是有合适的营生,你就替我接下。”
方默爽快应下,“这好说。”
三杯酒之后,董飞卿把酒杯推到一旁,“等何时清闲了,去我家里喝。”曾经也是动辄豪饮的性情,但这两年喝酒时很少。
方默了解他的脾气,并不劝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