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陛下就信我了吗?陛下要是信我就不会站在朝臣们那一边,帮着他们打压我们女人。”
见秦斐默然不语,采薇继续道:“这世上最坚定的是人心,可最善变的也是人心。和善变的人心,轻易反悔的誓言比起来当然是白纸黑字的律法更能让人安心!”
“我不知陛下对我的心意是否有些变化,就拿我来说,初见陛下时我是恨得不行,后来朝夕相处却又爱得不行。既然能由恨转爱,自然也能由爱转恨,只怕这也是陛下的担心吧?毕竟你我并不单纯只是丈夫与妻子,还是这个帝国的皇帝与皇后。无论多深厚的关系,即使亲如骨肉,只要其间夹杂了权力,最后多半都会是骨肉相残、你死我活。”
秦斐听她说出你死我活这四个字来,心口猛然一震,忙把她抱在怀里,大声道:“不会的,阿薇你知道的,无论将来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绝不会那样对你的!”
采薇将头枕在他肩上,轻声道:“阿斐自然不会那样待我,可是陛下心里已经担心我手中握有太大的权柄,怕我一旦有了展翅高飞的实力,便会独自飞上九霄,觉得还是让我做一只小小的雀儿更安心,这才想要将我的羽翼剪断,将我关在这宽敞的金丝笼中,是也不是?”
“我——”
秦斐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却发现这一次他竟无从反驳。他的阿薇从来都比他自己更能看透他的心,那些他自己还未意识到的心底幽暗早已被她洞若观火,看得分毫不差。
这种在爱人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最终让他无言以对,只得落荒而逃。
这天晚上,破天荒头一次,这对一向行坐不离、恩爱逾常的天下第一夫妻竟没有一道用膳,晚上更没有同宿在一起。
香橙她们下午候在外头,见皇帝陛下神色有异的冲了出来,她们忙进屋里一看,见自家姑娘神色如常,便也没当一回事。等到晚膳时,元嘉帝身边的小太监来传话说陛下因为要批的折子太多,不但晚膳不过来用了,晚上也会在书房安歇。她们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看来这回这两人之间是真闹大了。
采薇见她们想问又不敢问,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们什么也别问,问了我也不想说。”
自家姑娘都发话了,她们自然是乖乖的抿紧嘴巴,一句都不敢多问,陪着自家姑娘用完了膳,正犹豫要不要把姑娘少吃了一碗饭这种大事去禀报给皇帝陛下知道,先前那来传信的小太监早跑过来问了。
可是让香橙她们失望的是,元嘉帝直等到自家姑娘都睡下了,才悄悄的摸进来,立在姑娘床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走了出去。
帝后之间的冷战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两人同住在长生殿,别说没一起用膳,几乎连面儿都没见。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皇后娘娘或许是真的没见到皇帝陛下,然而皇帝陛下每晚却都会在皇后的床头呆立半晌,再悄然离去。
采薇自然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到她床前来站桩,不用香橙她们告诉她,即使她在睡梦里,可只要他往她身边一站,她就能感应得到,立时从梦中清醒,只得闭着眼睛装睡,因为她暂时还不想理他。
于是秦斐每晚在她床头站桩的时间越来越短,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到了第三天晚上,秦斐心灰意冷之下,凝视着她的睡颜没多大一会儿,就耷拉着脑袋想退出去。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前天晚上,陛下在我床前立了两个时辰,昨儿晚上是一个时辰,怎么今天连一刻钟都不到了?”
秦斐浑身一震,僵立在原地,既想拔腿就跑,又恨不得立时转身扑到床上将采薇恨恨抱在怀里。
采薇幽幽叹道:“阿斐,你已经想了三天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她这一声“阿斐”唤出来,秦斐眼眶忽然莫名一酸,觉得心口难受得不行,好半晌才道:“我以为你今夜仍是不会理我呢!”
采薇听他说得心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秦斐听见身后的响动,回头一看,见采薇正掀开锦被,想要下床,忙抢上一步按住她道:“你快别起来,当心着凉。”
采薇被他按回被子里,怔怔地看着他道:“你既然怕我着凉,怎么不怕夜夜站在我床头,害我夜夜睡不着呢?”
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滚滚而下,慌得秦斐手忙脚乱的赶紧给她拭泪,觉得那些晶莹的泪珠每一颗都若千斤巨石,一下一下地狠狠砸在他心上。
“阿薇,都是我不好,我明儿就骂死那帮大臣,再不许他们提什么《配婚令》,谁要敢再提一个字,我打掉他满口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