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略定一定神,若无其事地转过来道:“原来那轿子里坐的是颖川王殿下啊,我还正在纳闷呢,这宫中禁地,除了太后、圣上和皇贵妃娘娘,哪还有人能坐着轿子在宫里走动。”
曹雨莲怒道:“呸,你少在这里装了,方才你和我们家王爷隔着一条玉带河在那里深情对望,当我和姐姐没看到啊?”
“纵然你先前是曾许给过我们家王爷,可你如今已经是临川王妃了,是我们王爷的弟妇,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我们王爷?难怪我们一嫁过来他就病了呢,敢情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小贱妇!怎么?见王爷身子好些了,又想上赶着来勾搭汉子了?”
采薇见她骂得实在难听,也变色道:“还请曹次妃慎言,我不过是在这里赏花看景等我家殿下,见这轿子路过,随意看了几眼,便被你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便是次妃不在意我的名声,难道连颖川王的名声也不顾了吗?”
她走后,孙皇贵妃又跟她这两位堂妯娌说什么了?怎么把这曹雨莲给刺激得就跟个疯狗似的,捕风捉影的就扑上来乱咬一气。
倒是崔琦君不愧是左相之女,又有那么个厉害的娘亲,此时虽然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却只立在一边看着,并没有帮着曹雨莲一道来讨伐自己的意思。
“你这个狐狸精,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啊!你当我们眼瞎啊?明明就是你自己眼睛不老实,只顾盯着人家的夫君瞧,还有脸说我们是在诬赖你?”
曹雨莲见崔琦君离远了几步,一副事不关己悠闲看戏的模样,便把她拖下水道:“我说姐姐,方才那一幕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见了,你当时也是看到了的,你倒是站出来帮我说句话啊?姐姐平日在王府里时教训起我来,可有多威风?怎么这会子对着个外人倒怂了起来,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崔琦君理了理鬓边的宫花,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觉得周王妃言之有理,妹妹这么口没遮拦的,是想害得咱们王爷名声扫地吗?”
“还有妹妹你——,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这做姐姐的总得给你提个醒儿,周王妃是什么人?人家可是临川王的心肝宝贝,你若是得罪了她,可要小心临川王来找你的麻烦?”
曹雨莲哼了一声,“就算这周氏先前真得了他宠爱,我便怕她怎地,看我先打她一顿出了这口恶气,就是我斐表哥问起来,我只要告诉他原委,告诉他这周氏竟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已经是他的人了,竟然还想着他哥哥!我这是出手替他教训这不守妇道的骚狐狸精!”
她话音未落,已经一巴掌扇了出去,眼见就能痛痛快快地赏给周采薇一个响响亮亮的耳光,结果,她这一巴掌却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倒把她捏得疼得乱叫。
来人隔着衣袖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腕子,冷笑道:“曹次妃,你这巴掌一抬就想打我的王妃,问过本王了没有?”
☆、第一百六十二回
曹雨莲一见来人正是临川王,忙叫道:“表哥,你怎么不论青红皂白,先就怪我呢?你娶的这王妃她不守妇道,方才竟然满脸爱慕地盯着我家王爷瞧。她这样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这是在替你教训她?”
“这么说来,本王倒要多谢表妹了?既然表妹这么体贴本王,那总该知道本王的性子吧?”
秦斐在帝都那也是一号传奇人物,关于他的种种出格之举和怪癖之性,身为他的表妹,曹雨莲自然是知道的。见秦斐问起,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曾听家中哥哥们说过,说是这位表兄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凡是没得到他的许可敢擅动他东西之人,都会被他拖出去暴打一顿。
秦斐冷笑道:“看来表妹是被妒火给冲昏了头,连本王最忌讳的事儿都给忘了,本王打小儿起就最讨厌旁人动我的东西,何况这件东西还是本王的王妃?”
他这话说得让立在一边的采薇不知该为他如此维护自己而心喜,还是该为自己只是他的一件“东西”而忿然。
可怜曹雨莲觉得自已的右手腕子都快被捏断了,强忍着剧痛说道:“可是她,她不守妇道,犯了这么一件罪过,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她若是当真不守妇道,本王自然不会饶过她,但只要她是我的女人,那就只有本王才能打她骂她,旁人,还没这个资格!”
秦斐说完,左手一甩,便把他表妹给摔出去几步远,跟一滩烂泥一样糊倒在地上。
曹雨莲平生还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丫鬟去扶她,她也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嚎了起来,“表哥你,你竟然敢打我,你看我不去——”
她话还没说完,嘴里就飞进来了一样东西,把她剩下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秦斐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怎么,你还想去告本王?本王的那些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妨告到太后娘娘跟前试试,看看最后是谁没好果子吃!”
崔琦君呆呆地立在一旁,眼前这男子霸道的言语,如冰锋般冷峻的眉眼,忽然就让她的心跳快了那么几拍。想不到如临川王这般无赖的纨绔,护起女人来竟这么的有丈夫气概!
原本她就是被定给了这个男人,崔琦君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若不是临川王生不出儿子与帝位无缘,不然自己便是当真嫁了给他,怕是比嫁给颖川王还要好些。至少在人前,这位殿下是给足了他女人的面子,既会温柔体贴的秀恩爱,还会这么霸气地教训敢欺负他女人的人。
这样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呢!
崔琦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收起对她前未婚夫的绮思,上前一步道:“叔叔,都是嫂子的不是,是我这做主母的没管教好曹妹妹。曹次妃她出身尊贵一向放肆惯了,从来口无遮拦,不晓得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方才我还提醒她呢,千万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不可对周王妃无礼,可她就是不听。您也知道,她毕竟出身尊贵,平日在王府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是以我便是想管她也管束不住,让她得罪了叔叔,还请叔叔千万宽谅我这管教不严之过?”
秦斐斜睨了她一眼,笑笑道:“瞧王嫂这话说得,您可是个明白人,本王呢,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王嫂的好意。不是我说,王嫂你也太抬举我这表妹了,她算哪门子的出身尊贵?不过是个小妾罢了,王嫂还管不了她?”
“王嫂若真是读多了女四书之类的女书,管教不了妾室,不妨直接告诉我那三哥,他虽然病歪歪的,但总不至于连个小妾都收拾不了?”
崔琦君微微一笑,便是这小叔子不提醒她,她也是一定会告诉秦旻的。这姓曹的蠢货不过就这么点子微末道行,还想和她斗,看她这回不把她钉得死死的,看她还怎么再和自己在秦旻跟前争宠。
回去的路上,临川王的车驾里一片静默。
这对采薇来说还是头一次她和秦斐单独待在马车里时,他竟然一言不发的。
在这一片诡异的静默里,也不知怎么地,采薇忽然就有些心虚起来。
她固然不会迂腐到如那些女书训导出来的女子一般,觉得自己已然嫁了人,便再不能看其他男子一眼,更不能在心里想起些什么。她才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了,便是妇德有亏,可是秦斐异于往常的沉默还是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等到了临川王府,他二人刚一下车,便被钱嬷嬷给请到了金太妃的福庆堂。
金太妃早已不知在屋子里转了多少圈了,一见儿子回来了,立刻双眼放光地迎上去,“斐儿,圣上可把你和你媳妇那上万顷地的地契给了咱们?”
秦斐也不跟他母亲请安,大刺刺地往桌边一坐,先喝了口茶水才道:“这些地契现就在我怀里揣着。不过母亲,这些田产可是圣上赐给我的永业田,一应地契都是不能买卖的,只能每年坐等收租。”
金太妃瞪了他一眼,“你说你这死孩子,你方才在宫里怎么不跟圣上求一求恩典,把那一万五千顷东北荒地给换成别处的好田?听着成千上万的田产倒是不少,可全都是没用的荒山野岭,穷山恶水的,这一年下来,能有个什么田租好收啊?还不如周氏那几百顷地,都在天府之国的蜀中,那里这几年可是从没遭过灾,年年收成都好着呢!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三百多顷地一年下来能有两万两银子的收益呢!”
“母亲也别瞧不上东北那些荒地,总有上万顷的田产,每年多少也能有些银子入账!眼下翠翘表妹病着,也管不了家,倒不如母亲就留在王府掌家理事,每年坐地收租,顺便好生陪陪儿子如何?”
金太妃忸怩道:“我倒也不是不想留在府里,只是你舅公那里还得我去孝敬服侍他老人家呢!我哪里能脱得开身在王府里长住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