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似乎有风吹来,云破月出,星河烂漫与雎安额上的星图交相辉映。即熙只觉得突然之间他们急速升入星空,眨眼间就置身于一片浩瀚金光里,举目所见头顶脚下都是莹莹发亮的星星,仿佛站在无边无际的银河里。时间停滞,而璀璨永恒。

“这是你喜欢的吗?”

和她一起伫立于星海中的雎安睁开眼睛,少年的眼睛里映着万千明灭,好像身披千古之间陨落的星辰。

即熙已经看呆了,只能点头道:“喜……喜欢……”

雎安笑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指向远方:“那是我的星命所在。”

即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星河远处依稀有几颗距离近的星星,若将它们彼此连线就和雎安额上的星图别无二致,他指着的是其中第三颗星星。

她想起来那个黑衣男对雎安的称呼,便说道:“天机星。”

“是。”

“天机星是干什么的?”

“主善。”

“善?怎么主善?”

雎安笑了笑,解释道:“长以此身,镇天下心魔。”

长以此身镇天下心魔。

即熙原本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话,不知为何这句话却被她牢牢的记住,在日后的岁月里她目睹雎安的每一次试炼中,被她反反复复地想起。

当时她只是疑惑何为心魔,雎安就把他身后那把奇特的剑□□递给即熙,说:“你摸一下试试。”

近距离看到那把剑,透明的剑身里纤细的红色脉络涌动着,果然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即熙试探着伸出手,慢慢移过去放在剑身上,皮肤相触的一瞬间灼热的气息如闪电一般直达心底。她恍惚间看见剑光大盛,无数嘈杂的声音怂恿着她,她忽然觉得很烦躁,所有气愤的往事纷至沓来,狰狞扭曲着无法控制地翻涌到高峰。

她动了杀意。

即熙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吓得赶紧收回手,惊魂未定地看着雎安。她像是刚从一场狂躁的梦里醒来,大口喘着气。

“不周风居西北,主杀生。不周剑是上古凶剑,以前常作祟杀人,戾气可挑起心魔。”

即熙后退两步,狐疑道:“那你怎么没事?”

雎安笑了笑,把剑插回剑鞘,淡然道:“一物降一物,它在我手里就只是一把锋利的剑罢了。”

即熙突然想起来当时雎安孤身一人来毁招魔台,他走到哪里煞气都退避三舍不敢近他的身。她爹曾说修仙者比一般人还要忌讳煞气,若不防被侵入则很容易走火入魔,可他完全不怕。

合着这个人真的是一道活符咒啊。

即熙正腹诽着,眨眼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荒原上,刚刚那些璀璨星海消失得如同幻觉。雎安把面具戴上,向她伸出手:“你若受封成星君,便能随时看见这星海了。和我一起回星卿宫,如何?”

刚刚那星海着实动摇了即熙的心,她想着混过去玩一玩,趁他们不注意再跑回悬命楼,这感觉也不错。

于是她抱着胳膊,“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那我去玩一阵。”

这番拿腔拿调的话雎安听了也不生气,只是轻轻拍了拍即熙的头。

“好啊。”他笑着说。

一声嘶鸣划破夜空,即熙曾见过的那只巨大的海东青就停在了雎安肩头,抬着它的鸟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烤鸟,再一脸不屑地看着即熙。

“介绍一下,这是阿海。”

即熙看着这只油光水滑的帅气矛隼,由衷地羡慕,说道:“海哥!”

“……”

海东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即熙。

迫于海哥的威压,即熙放弃了她烤得正好的麻雀。作为补偿雎安在下一个镇子上给她点了一桌好吃的。

她牵着这个小哥哥的手在路上走着,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步子跟着她一样放得慢。即熙抬头看向雎安,他似有感召低头回应了她的目光,浅浅地一笑。

如果不是他,换其他任何人肩上站着一只海东青拿着一把凶剑,血海之中手刃百余人,那看上去肯定张牙舞爪不像个善类。但是雎安做这些事情,仍然让人觉得安心。

即熙漫无边际地想着,她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善人。她们悬命楼旁边的镇子上有个落魄老僧人,化缘为生手无缚鸡之力,偏偏善心泛滥什么都要管。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他去劝架,规劝恶人或替人出头结果被打得头破血流,可下次他还是照样。

在她心里,所谓善良就是这种愚蠢又软弱的人,为了获得一点高高在上的成就感而欺骗自己的借口。

原来善良也可以长出獠牙,与凶狠相生却也不减温柔。

那时十岁的即熙眼里,善良终于变成了一件稍微值得称赞的东西。

第7章 思薇

白驹过隙,如今二十四岁的即熙回想起来在星卿宫里的事情,只觉得已经恍如隔世。待织晴走后,即熙就拄着拐一瘸一拐地准备去找思薇好好聊聊。

一年前她偶然遇见思薇被撞破了身份,思薇逮着她一顿穷追猛打恨不能杀她而后快,她好不容易才把思薇甩掉。即熙琢磨着思薇肯定会告诉雎安和柏清,于是忐忑不安地等他们来找自己算账——果然就等来了,虽然理由好像不太对。

但现在看情况思薇有可能没告诉大家她是禾枷。

思薇已经是巨门星君,即熙很快就找到了思薇住的“昭阳堂”,堂外种了一片浅粉色蔷薇花,思薇对蔷薇的热爱是一点儿也没变。